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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米走上去,腳步落在離球鞋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
夏吹靜靜地等待她的回答,就象等待一場生死判決,很快,他就聽見背後寂靜的空氣裡傳來一陣壓抑到不能再壓抑,嗚咽般的喘息,接著,便是輕輕的抽泣。
夏米伸出食指,一下一下,重重地點著夏吹寬厚的背脊,夏吹的上身跟著一下一下,前後搖晃。
她多麼希望自己能拋開所有雜念,緊緊地貼上去,將滾燙的淚水全部灑在他身上,讓他這輩子怎麼洗也洗不乾淨,但是,她沒有。
她只是用手指不停地戳點他的後背,抽著鼻涕對他說:“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夏吹鼻子一酸,眼淚跟著也跌落下來。
他轉身,沒看夏米花貓似的臉,而是直接將她的頭按在胸口上。
“別戳了,很痛的。”
她什麼也沒聽見,只是一直一直、不停地哭,眼淚象海水一樣奔流。
夏米想:既然這樣,只有一起淹沒了。
1995年除夕24建豪始終沒有找到夏米。
現在,連夏吹也失去了訊息,這對兄妹就好象從人間蒸發了,而且是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突然蒸發的。
建豪從來沒怨恨過夏吹,這次卻例外。
短短几個月,到處奔走尋找夏米不說,來自簡家接二連三的疲勞轟炸幾乎要把他撕成兩半。如今,他是真的一無所知,因此再也不用為他圓謊來拖延時間,雖然簡影已經放棄追問夏吹的下落,可是她日益憔悴,瀕臨崩潰的表情時常讓建豪愧疚得難以入眠。
這算什麼呢?建豪沒想到夏吹是怯懦又沒勇氣承擔責任的人,他並沒有因為他連兄弟情誼也準備割捨而感到生氣,他懊惱的是,夏吹憑什麼這樣對待簡影?難道夏米的失蹤也是她的錯麼?
夏米丟了自然很嚴重,可只要多花點時間和耐心,總有辦法可以找到她,為了一個妹妹就此消沉,連相愛多年的女朋友也不要了,這未免也太離譜了。
建豪想著想著就又躊躇起來。
他想回家,沒有夏吹和夏米的北京城沒意思透了,也許此時此刻,他們就躲在上海某個不知名的弄堂裡,靜悄悄地等著他也說不定。
建豪坐在仙蹤林裡胡亂思考著這些問題,他在等阮菁,這丫頭一向無厘頭,莫名其妙就要他翹班出來約會,說是有要緊的事要和他商量。
眼看就要過年了,建豪琢磨著是不是該跟她提提回家的事,如果阮菁知道他打算帶她一起回去,鐵定樂翻天。
“等很久啦?”
阮菁突然一屁股坐下來,把建豪嚇了一跳。
“我說大小姐,我還在試用階段耶,一天到晚請假,如果被老闆炒魷魚的話……”他本來要繼續囉嗦,可是阮菁的雙眼紅紅腫腫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的眼睛怎麼了?被人打啦?”
“沒有啊。”她呵呵傻笑。
“你哭過?”建豪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是誰膽大包天敢欺負我的女人?”
“你少噁心!”阮菁揮手點飲料,下意識地把眼光避開。
“什麼事那麼急?前兩天CALL你也不復機,又跑去哪裡混了?”
建豪發現阮菁臉上藏著某種他從未見過的傷感,好象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偷走了心愛的東西,而自己卻又無力挽留似地悲哀著。
她先是不說話,然後用吸管一圈一圈攪拌杯子裡的冰塊,叮叮噹噹難聽得要命,建豪這才看見她大冬天地竟然點了一杯冷飲,這丫頭絕對有心事,於是,他不再和她開玩笑,而是很嚴肅地握住了那隻不停旋轉的手背。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呢?”
冰塊在暖氣的包圍下溶解得很快,阮菁溼漉漉的手從建豪的指間滑落,她拿起桌上的紙巾默默地擦拭。
“建豪,你回上海去吧!”
“哎呀!”建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根本沒注意到阮菁黯淡的神色。
“真是心有靈犀,我剛才還在思想鬥爭要不要和你商量這件事你就先講出來了,怎麼?你終於準備好啦?”
“準備什麼?”
“見我的父母啊。”
阮菁驀地抬起頭來。
建豪的眼睛清清亮亮,非常摯誠,她的五臟六肺剎那間全扭絞到一起。
“你是說,要帶我一起回去?”
“當然!”
“你不上照,每次都笑得傻兮兮,還是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