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詫異表情,卻明顯是佯裝出來的。
“尉遲醉了麼?”
“啊,沒,沒”這才醒悟方才拂雲郡主在問自己姓名,連忙端正坐姿,道:“在下勳衛府尉遲方。”
“嗯,尉遲校尉。不知和吳國公如何稱呼?”
“正是家叔。”
“難怪。”拂雲笑容展露,如芍藥初綻。“令叔武藝高強,為人忠義,是我向來佩服的。大唐江山有勞諸位扶持,請。”
舉杯相邀,再放下酒盅已空。並不像一般女子扭捏作態,這位容貌俊麗的郡主飲酒竟頗有男兒豪氣。尉遲方連忙幹了自己面前那一盅,卻因為飲得過急,猛地咳嗽起來。耳聽小侍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臉上頓時通紅。拂雲卻轉頭看了侍女一眼,神色有責怪之意。
見此情形,青衫男子不動聲色替友人解圍,道:“如此深夜,郡主雅興不淺。卻不知是無心偶遇,還是有意安排?”
眼波流轉,拂雲不答反問。“都說隨意樓的李先生未卜先知,何妨猜上一猜?”
“坊間傳言,豈可盡信。”端起面前酒杯,李淳風目光並不與對方交接。燭光勾勒出線條分明的輪廓,染出淡淡光暈,卻又將其餘面容隱沒在陰影中。“無心也好、有意也罷,斯時、斯地、斯人,才是最重要的。”
“哦?莫非李先生也要效仿江湖術士,以模稜兩可之言誘出我的來意?”語氣雖俏皮,掩飾不住淡淡的失望。
“郡主說的不錯,李某確是江湖出身,一無所長。小小騙術,用來混吃混喝而已。”一面說著,一面從容飲盡杯中酒,似乎要為這“混吃混喝”四字作個註解。
尉遲方卻聽得如坐針氈,生怕拂雲因此著惱,連忙圓場:“李兄說笑慣了,郡主不要放在心上。他的能耐是在下親眼所見,絕非江湖騙術可比。無論何事,拜託他即可。”
邊說邊連使眼色,豈料李淳風卻毫不領情地截口道:“尉遲大人的能耐也是在下親眼所見,絕非江湖騙術可比。無論何事,拜託他也可。”
“咳,李兄你”
看著眼前面不改色的無賴友人,校尉一籌莫展。倒是拂雲忍俊不禁,一面笑著,一面親手為二人斟滿。
“是我出言莽撞,抱歉抱歉。不過,的確有事想煩勞二位。”
“關於劉學士那張琴?”
李淳風這句話信口說來,拂雲郡主卻愣住了。
“你”
“郡主和李某本不相識,驟然相邀必與劉鈞之死有關。劉鈞以琴聞名,又教授郡主琴藝,我在他住處卻沒有看到琴囊。他在京城並無親人,你與他既是師生,交託於你也順理成章。”目光轉向拂雲身後,小侍婢手中所捧之物。“若猜測不錯,那匣中便是劉學士的琴了。”
拂雲眼中流露一瞬間的怔神,隨即寧定。“一點不錯,李兄果然料事如神。”
示意侍女將木匣開啟,頓時現出一張古琴。古色斑斕,不知哪朝哪代之物,桐木因摩挲日久,發出墨玉一般柔潤光澤,一角用小篆刻著“鳳兮”二字。稍一撩撥,便有悠遠空靈的金石聲響,動人心絃。
“好琴,當真是無價之寶。”這一句讚歎脫口而出,發自內心。尉遲方呆了一呆,他似乎還從未見過李淳風臉上露出如此鄭重的神色。拂雲郡主輕輕撫摸古琴,黯然道:“確實,老師將這張琴看得重逾性命。因此三天前當他來找我,要我收下它的時候,我甚是驚訝,他卻說,命不久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張琴,定要為它尋個好去處。”
“三天前想必是收到寄來的殘肢了。”
“是。後來我便聽說他的死訊。老師痴於琴藝,為人良善,從不與人結怨,實在想不出有誰要置他於死地。因此想拜託二位,幫助查詢兇手,也可告慰他的家人。”
李淳風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凝視著那張古琴,若有所思地轉動手中酒盅,忽然道:“除此之外,劉學士還說了什麼?”
拂雲託著腮想了想,道:“對了,他說了一句很古怪的話。”
目中倏地掠過一絲亮光,彷彿獵鷹發現獵物一般。“什麼話?”
“因愛成痴,悔之已晚。”
一字字緩緩道來,卻聽得在場兩個人都怔住了。
7、巧合
曾有人總結世間敗興之事,如花間喝道、焚琴煮鶴之類。但在尉遲方看來,最敗興的莫過於自己一腔感想急於傾吐之時,偏偏遇上了一個心不在焉無精打采的聽眾。
“當真意外,竟然見到拂雲郡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