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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行上海,倒是早早斬斷了孫隆龍任何一點兒“免費吃豆腐”的念頭:

無論是對“上海小姐”,還是“上海小妞”,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儘管那家吉美飯店的一道什麼名菜“芋泥炸板魚”,被這位總是在更換衣服的韓小姐吹得天花亂墜,隆龍覺得,根本就不如紫姨家何四媽燒的西式煎炸魚塊好吃——金燦燦、香噴噴,酥脆的麵包糠裡面,魚肉又暄又軟。

那位韓小姐更加在意的,似乎也是“享受高尚的生活情調”——刀叉擺弄得像模像樣,好像時刻準備著接受滿餐廳所有人,可能投送來的“驚豔”的目光

隆龍覺得,這樣的“鳥約會”,名副其實是“度時如年”。幸而上海人凡事就是講究“實惠”二字——取之於實惠,也報之於實惠。韓小姐人家也不白吃你孫公子的嘛。翹著蘭花指,頻頻優雅地舉杯,“陪著你”喝了兩杯黑啤,也就開始嗲聲細氣、不計“工時”地講述起來——

幾年前,失蹤的殷婉圓在一次小範圍的家庭音樂會上,曾經得到了現在的殷家女婿——殷婉方的丈夫鄭宏令博士表示崇拜的一支玫瑰花。

說是當時上海名門待字閨中的大齡小姐們,都很注目這位三十初頭的“鑽石王老五”。傳說鄭宏令出身杭州的絲綢大商戶,是畢業於著名常青藤學府哈佛的經濟學博士。為他暗藏心跡的富家女不止一人。

當人們在若干次社交聚會上,都看見這位鄭博士總是跟殷婉圓獨處在一起,有人就醋兮兮地在背後嘀嘀咕咕,給他取了個善意的綽號,叫“香餑餑”

在一次殷家兩姐妹的生日聚會上,殷婉圓用鋼琴伴奏,殷婉方則表演了她拿手的芭蕾舞《堂吉訶德》中的西班牙扇子舞,鄭宏令也用英文唱了兩首美國民謠

細心的小姐們親眼看到,鄭博士在唱歌的時候,曾經用那麼含情脈脈的目光,注視著為自己伴奏的婉圓小姐。但那卻是殷家姐妹最後一次同時出現在公開場合。

不久後,令人們大跌眼鏡的一個訊息釋出在報紙上:“香餑餑”鄭宏令博士,不是與殷婉圓,而是和殷婉方小姐——閃電般地正式訂婚了!

如同一顆小小的粉紅色炸彈:“殷家姐妹爭婿反目”說,“鄭宏令腳踩兩隻船”說一時引來緋聞滿天、猜測紛紛。

彷彿人們不無幾分幸災樂禍的各種假設,真在某種意義得到了客觀事實的證明:殷婉圓突然離家出走,給父母留下了一封措辭曖昧的親筆告別信,據說是寫下了“祝妹妹幸福。請不要找我”的短暫話語。

殷婉方和鄭宏令在婚禮上,還把對婉圓的無限愛意與思念,聲淚俱下地表述了一番。在場的來賓,不少人亦為之動容——如花似玉的新娘殷婉方,無限深情地呼喚著:

“親愛的姐姐,我和爸爸、媽媽、宏令,捧著親人的心,日夜等待著你的歸來”

此一場面,反倒成為殷家婚禮上頗為感人的戲劇性一幕,馬上就被那些花邊新聞的記者們從各個角度都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見諸於多家報刊。

在以後的日子裡,殷婉方和鄭宏令是一對如何相敬如賓的楷模夫妻,又獲得眾口皆碑。唯一不曾再出現的,是姐姐殷婉圓的蹤影和訊息

第三章

孫隆龍還真在上海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幾個殷家過去的老傭人。其中至關重要的,一個是殷太太早先貼身的雜使女傭,已經年近七旬;另一個,是殷家姐妹的乳母。

開始時,她們擺出一副決心為過去的東家“守口如瓶”的面孔。孫隆龍照樣是以他那慣用的殺手鐧:金錢、物質,很快就搖撼了這脆弱的道義力量——

一個和氣慷慨的北方小夥子,先是熱心地幫助人家把菜籃子提回家,以後就是主動把那嗆蝦、醉蟹、糟田螺、青魚、圓魚、大黃魚總之,無論多腥、多臭、味兒多怪,只要聽說是上海百姓的至愛,他都一個勁兒地上趕著送進家門

到頭來,不過就是想跟老阿姨們聊聊天,扯扯過去東家的閒話。

殷達和的太太嶽鳳蓮結婚後,好多年都沒有生下一男半女。無奈殷先生在娶親之前,與老岳父發過毒誓:永不納妾討小。夫婦倆人的膝下,也確實冷清了很久。

但是,太太突然有了身孕的訊息,不脛而走。親戚朋友中好事的女眷們,也有上門藉著慰問之名,跑來確認虛實的。那時,笑吟吟的嶽鳳蓮也當眾嚷嚷:想喝大街上賣的酸梅湯啦,要吃弄堂小菜帶辣味的豆瓣肘子啦

不久後,太太說是為了保胎,多補進時新蔬菜和活魚,回到無錫鄉下的外婆家去小住。半年後,被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