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楓林望去——
陡然一驚!
楓林中有人!
漫天紅楓。
紅楓深處——
一襲豔紅得刺眼的紅裳,彷彿盛夏的烈陽,撼得人透不過氣!
妖異的鮮紅!
那鮮紅,既有最燦爛的明亮,又有最頹廢的黑暗。
一隻精美的黃金酒杯。
在蒼白的指尖閃亮。
那紅衣人長髮散肩,赤足而立,肌膚蒼白得彷彿他一直被囚禁在地獄中。
眉間一顆殷紅的硃砂。
透出邪魅的味道。
紅衣人仰天長笑,皓藍的天空,血紅的楓葉急墜飄舞!
紅楓絕美的舞蹈中。
紅衣人的縱情長笑卻是寂靜的,一點聲息也沒有。
實在太詭異了!
如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否在夢中。
待她再望去——
楓林中竟然什麼也沒有了!
只有滿地翻卷的楓葉。
“奇怪!你有沒有看到那個人?!”
如歌詫異極了!
難道她大白天在發夢?楓林中怎會有人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而且,那紅衣人的感覺如此強烈!
沒有聽到玉自寒的回答。
她愣了愣,然後啞然失笑。玉自寒是背對她的,自然“聽”不到她的說話。
可能這幾天她確實累了吧。
或許,真的是她的幻覺。
******
當瑩衣醒過來時,已經是這晚的深夜了。
床邊生著一盆火,炭火燒得微紅,屋裡很暖和。瑩衣躺在床上,面孔煞白,額頭滿是虛汗,枕頭被浸得溼透。她顫巍巍睜開眼睛,略怔一怔,突然緊緊捂住她的腹部,失聲驚道:
“孩子……”
“孩子沒有了。”
那把匕首刺入了瑩衣的腹部,血流如注,任大夫們盡力施救,也不能保住孩子的性命。
瑩衣僵住!
忽然間狂湧出的虛汗使她前胸後背冰涼一片。
過了良久,她慢慢抬起頭,眼中滲出恨意:
“為什麼不讓我死!”
如歌望著蒼白如鬼的瑩衣,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側過頭,用銅勾撥一撥火盆中的炭火,輕聲道:
“如果你真的很想去死,我不會攔著你。”
瑩衣怒瞪她。
然後,慢慢地,眼淚自她兩頰滑落……
她哭了,哭得沒有一點聲音。
“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歌問道。
瑩衣不應該是如此愚蠢的女子。在婚禮上行刺刀冽香,即使成功了,也會搭掉她的性命;那樣大鬧婚宴,她難道真的以為可以改變戰楓的決定嗎?在烈火山莊這兩年,瑩衣不會對戰楓一點了解也沒有。
瑩衣彷彿沒有聽見。
淚水淌滿她蒼白的面頰,嘴唇微微發抖。腹部的傷口依然尖銳的痛著,好像會永遠停留在戰楓將匕首刺入她腹中那一刻。
戰楓的眼神冰冷殘酷,在他的瞳孔裡,沒有一絲她的影子……
如歌將絹帕放到瑩衣手中。
“明天我就要離開山莊,你的事情需要今晚解決。”
瑩衣緩緩抬眼看她,眼中一片漠然。
“我可以讓你走,”如歌聲音低靜,“只要你告訴我破壞婚宴的真正原因。”
“原因?……”瑩衣笑容苦澀,“因為我恨他。”她的眼中滿是痛苦,“我不要他那樣輕鬆地就丟棄掉我。”
如歌揉一揉眉心:“難道在婚宴上鬧一場就可以報復到他嗎?而且還犧牲掉了腹中的孩子。瑩衣,你決不會是如此蠢笨的一個人……或者你的目的並不在於戰楓,而是為了讓烈火山莊和天下無刀城在天下群豪面前蒙羞。”
瑩衣怔住。
如歌靜靜道:
“你五歲時被父母賣入煙紅樓,十一歲開始接客,經常被老鴇龜公鞭打取樂,曾經有四次險些死掉。可是十五歲時,你忽然習得了一身武功,煙紅樓的產業也突然轉到了你的名下,欺負過你的老鴇龜公們一夜間全部‘自盡’而亡。”
黑漆漆的夜色透過單薄的窗紙沁進來。
鋥亮的銅盆中,炭火燒得旺紅,噼噼啪啪地輕響。
床榻上水紅的錦緞軟被,映得瑩衣的面孔分外蒼白,黑幽幽的兩隻大眼睛空洞而無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