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眼中有無限的懷念。
“雖然老爺已經不在了,但還是希望你能告訴我們,關於你的父親煙夕羅。”
“還有,已經埋葬在灰燼底下的,當年的真相。”
頹然坐在水中的霧疲憊地苦笑:“並不是一個有多複雜的故事。”
“雛山的巫女殺死了我的母親,那就是一切的開端。”
那道貫穿母親胸膛的刀光至今仍然烙在他的記憶中,痛徹心扉,日日夜夜,永不癒合。
“多麼荒唐的男人啊,”從眼角溢位的是本以為已經流乾的眼淚,那道苦澀的痕跡淌過臉頰,輕撫仍然勾起的嘴角。
“當母親還在等他的時候,他扭頭就走,什麼都沒有留給我們。直到她再也回不來了,才跑出來惺惺作態。”
“燒光了雛山又能怎樣呢,如果母親的心裡有恨,那物件也只會是他。”
“況且,他還輸了。”
“怎麼……可能……”冥加尚未從這一連串的資訊中回過神來,“這不可能!他的煙可以迷亂心智,他的貨會燒盡靈魂,他怎麼可能會輸給幾個巫女!”
“鳶尾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一個銀環,以那東西為中心的法陣將山上所有生靈都變作了祭品,”霧輕輕地搖頭:“他是輸了,輸給了另一個人的仇恨。”
“那麼說,她讓橋姬擄走孩童難道是為了……”戈薇驚覺:“還有,她說我的靈力和桔梗很像……”
男孩頷首:“那個法陣,現在就在你們腳下。而且,數百年來,陣法之力透過水脈不斷擴散。”
“所以說,殺了我吧,我就是這個水鬼之境的奠基,只要我還活著,這一切就不可能停止,方圓百里之內的生靈,都會和這裡的怨靈一起,成為她死去戀人的滋養品。”
——“灰飛煙滅。”
而此刻的湖中心,白衣緋袴的倩影就像踏在石階上一樣,正一步一步從水底走上水面,那裡有一條孤獨的小木舟。
終於願意從雲中露出半邊臉的月亮,映出了她和她懷中之人的輪廓。
巫女輕柔的聲音在男孩的腦中響起,宛如夢魘。
“在一切結束之前是不會停止的,你忘記了嗎,霧?”
“——我說過要讓你償還的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男孩抱頭悲鳴,周圍的水再次狂暴奔流,而他的身體卻由內而外地迸出血紅色的火焰。
“殺了我!”他痛苦地乞求,然而猛然爆發的漩渦瞬間將他的希望衝散。
水流完全不顧重力地包圍了整個空間,上下四周都是水,他們無處可逃。
然而,在充斥耳中的水聲中,所有人都聽見了。在這被死亡浸染的水底,是誰彈響了錚然的絃音?
冰面上、伊斯雷、風暮和烏爾奇奧拉都自覺退到了君麻呂身後,讓出了一條路。
——對不起,映,我的藥已經用盡了……
——對不起,阿玥,我的劍也已經鏽蝕……
淡淡的紫色光華消散,死灰色的樹根狀紋路,彷彿切割著那張從兜帽中抬起的臉,濃稠的烏血從嘴角溢位。
——已經快要折斷了。
纖細卻慘白的,屬於少女的手伸出黑斗篷,對著狂暴的水流,手心向上,彷彿邀請。
——但,它仍在我的手中。
星之碎片
堇菜叢中繁星般的紫花早已化作灰燼,橋邊曾經兜滿陽光的蓮葉也已經歸於塵土。
不過,只要當初的人還在身邊,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鳶尾立於船頭,船上睡著她的戀人。在枯藤環繞中奄奄一息的姑獲橋於月光中靜靜佇立。
記憶翻回了銘刻在時光中的某一幀。
“鳶尾嗎,我知道,怎麼說呢,香得很乾淨,花開的時候就像飛舞的蝴蝶。”
“真是個好名字。”
蜷縮在橋邊的孤女抹了抹眼角的水滴,一把土黃色的舊傘擋在她的頭上,沒有了雨幕的遮擋,她看清了少年稚氣而清秀的臉,
似是察覺到她眼中隱含的戒備,少年微微苦笑,在傾盆大雨中拉起了她的手。
“路還很長……”
“是啊,路還很長,”鳶尾回身跪坐在戀人身邊,拉起那曾經溫暖如陽光的手,笑容溫柔而哀傷,“該醒啦,陸……”
明鏡般的湖水開始湧動,“你再不醒,誰來為我打傘呢?”
一枚戒指從她的衣襟中升起,懸浮在小船的上方,閃爍著銀色的寒光。以小船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