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了,難道這就是死麼?難道已經死了麼?
一束光。
一束神奇的光,說不上什麼顏色,可能包含所有的顏色,也可能沒有任何顏色,看不清,卻實實在在,感不到,卻通體謹存。
那光直直地從於鵬頭頂射下來,光線所到,鬼魅的手紛紛撤開,不再糾纏。於鵬沐浴在溫潤無限的光柱中,無比安定,無比祥和,那光略作停留,旋即呈巨大扇面展開,直到將所有黑暗全部驅除,於鵬的眼界迷離了,又清晰了,那光變作無影燈的潤澤,他看到了忙碌的醫生,護士,門外哭泣的妻子和安慰她的保姆,焦躁不安的馬寬……他看到了手術檯,和一個人,那人是……
他自己!
他還看到很多人,在醫院的走廊和病房裡走來走去,他們不用開門,牆和門被他們隨便穿過。那些人,姑且稱他們是人,漠無表情,垂首各走各的,互相不招呼,不接觸,也對外界的一切不聞不問。但就在他東張西望的當兒,那些飄忽不定的傢伙開始注意他,並慢慢聚攏過來,於鵬這才看清,這些人有的開膛破肚,有的手足不全,有的雖然肢體健全卻面部潰爛,無比噁心!
他想喊,可是出不了聲音,嘴巴一開一合地,眼看那些鬼魅就要欺身上前,無數乾巴巴的“爪子”平伸而來,不知誰推了他一把,於鵬猛然跌回到手術檯上,嘴巴一張,喊出聲來:“滾開!快滾開!”
正在緊張操作的主治醫師嚇了一大跳,護士膽子更小,嘩啦啦扔了手術托盤,刀剪紗布滾了一地。外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也虎得夠嗆。
於鵬慢慢睜開眼睛,周身麻木毫無知覺,主治醫生的大口罩湊過來,柔聲道:“還有一會手術就做完了,安心些,你沒事的。”大夫的話好像高效催眠劑,於鵬迷迷糊糊又陷入睡眠,眼睛閉合間,彷彿那些鬼魅匆匆離去,不再糾纏。但他顧不得許多了,困。實在是很困!
走廊裡,交警來了,高速公路施工隊的頭頭也來了,馬寬把交警拉到一邊咬了陣耳朵,交警立即對施工隊長嚴厲起來,說出他施工現場安全設定的種種不是。吳雲嚶嚶而泣,施工隊長焦躁得一會撓頭一會搓手,交警略加指點,他才想起來去墊付手術費和住院費。馬寬揹著手走了三五十個來回,他和吳雲不熟,沒法太深安慰,只好時不時拿施工隊長撒氣。
無比混亂的一夜。
而後天,就是於佔彪出殯的日子。於鵬生死未卜,吳雲哭作一團,根本無力主事,出殯這麼大的場面,誰來安排呢?奇怪的一家人,難道都要死光才算安寧麼?
手術很成功,於鵬被推進病房,吳雲等人隨後進去探望,但不久都被護士趕了出來,理由是病人需要靜養。
交警留下了施工隊長的聯絡電話,和吳雲打過招呼匆匆離去。施工隊長見傷員無大礙,才算寬心,滿臉堆笑想再客套一下,吳雲討厭那張橫肉過多的臉,把他打發掉。走廊靜了下來,馬寬見吳雲的情緒逐漸穩定,和她略作商量,將於佔彪的出殯推遲一天,自己好去聯絡社會上的朋友幫忙維持。
吳雲千恩萬謝,馬寬用破吉普把吳雲和保姆送回明紳花園社群,到家已經是後夜。
從於佔彪辦公室拿來的資料和物品滿滿堆了一桌子,此時馬寬睏意全無,索性研究起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從資料看來,雖然於佔彪是做史志的,卻又摻雜了很多上古神話的東西,從女媧伏羲到黃帝蚩尤,龐雜紛亂,無所不包,一些資料還被紅藍鉛圈圈點點,似十二分用心。圈點最多的,是黃帝和蚩尤大戰的一段。
這些毫無根據的傳說和力求史實的地方誌能刮上什麼干係呢?
再看看那些器物,有從於佔彪辦公室拿來的,有從他家搜來的,五花八門,稀奇古怪。所有物品都被於佔彪標上名籤,馬寬才看得如此輕鬆。先拿起一串鈴鐺,依稀記得是薩滿教跳神用的,放下又拿起一塊石頭,石頭黑嗚嗚的,像個劣質土豆,標籤上標了一個問號,馬寬端詳半天看不出子午卯酉,順手扔進準備好的雜物筐,筐裡的東西,都是準備和於佔彪一起火化的。剩下的東西有唐代銅鏡,有明代的陪葬物,還有先秦時期的竹簡,最下面是厚厚一本墓葬壁畫的臨擎,顯然不是出自於佔彪之手。馬寬將認為有用的器具歸在一起,無足輕重的扔進筐裡。
為了保險起見,他又在筐裡搜尋一遍,尤其是那塊石頭,反覆掂量,最終還是扔進去。
馬寬第二天去醫院看於鵬,於鵬的精神好多了,正在吃吳雲給他熬的粥。馬寬看小兩口恩愛的樣子吃吃笑起來,於鵬也不謙讓,一邊聽馬寬和他說研究結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