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琴低頭,蹙著柳眉似有口難言,她的丫鬟道,“我家夫人與大人發生了口角,大人動怒不僅打了夫人,還將夫人趕出了門。”
潘琴出聲制止,“寶兒。”她扯過衣袖擦著眼淚,哽咽道,“他也是近來心煩,飲了酒亂了心性才動了手,也怪我這身子骨不爭氣,原是想先去親戚家落腳,才走了幾步便頭暈目眩,驚動了鳳大人”。
“夫人就別瞞著了,您在帝都哪裡還有親人,老爺遠在千里,大人怕就是認準帝都無人為你出頭,才會這樣對您。”那丫鬟邊說邊偷偷觀察景帝儀的表情,見她無動於衷,又繼續道,“我們身上沒帶銀兩,投不了棧,您身體不好,之前生了一場大病,大夫不是說需要小心的養著麼。天氣這麼冷,再走下去只怕您舊病又是要發作了。”
這般,景帝儀還是沒有回應,說得這樣走投無路山窮水盡換作別人該是同情的開口挽留才是,那丫鬟詞窮,一時間,房內寂靜無聲。
過了一會兒,景帝儀道,“真看不出伍大人是這種人,之前見他處處對你關懷,以為必定是十分愛惜你,沒想到啊。這樣吧,今晚你先在這住下吧。”
潘琴道,“怎好打攪姑娘。”
景帝儀愧疚道,“別這麼說,上一回是我自己吃錯了東西,鬧了肚子,卻害得你被鳳哥哥誤會。這一次正好給我機會補償夫人。”她拍了拍潘琴的手,天真無邪樂於助人的笑道,“就這麼定吧。”
今夜是銀櫻隨侍在側服侍,在宮中見多了妃嬪裝嬌弱使手段,一看潘琴這對主僕心裡已有數了。
景帝儀看完了潘琴回房,銀櫻提著燈籠,平日裡沉默寡言卻也忍不住問,“小姐真要把她留下來麼。”
在她看來這無疑是引狼入室。
景帝儀笑道,“趕出去很容易,叫幾個護院抬著她手腳扔出去就得了。可我突然想看看她自己跑出去是什麼樣的?”
“自己跑?”可能麼,一個有夫之婦不安分守己,想方設法的住進之前的未婚夫府裡,總不會是在盤算什麼好事,“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難才有意思,“你剛才留意潘琴的丫鬟了麼?右手上戴了枚戒指,雖也算不得很名貴,但不像是一個丫鬟戴得起的。有可能是潘琴給的。”
銀櫻想著她在宮裡也見過主子打賞首飾什麼的給心腹,並不稀奇。景帝儀不也常送她們幾個丫鬟首飾布料麼。
景帝儀道,“你和那丫頭打好關係,把她戒指拿到手。”銀櫻疑惑,那看著就是一枚嵌著琥珀的銀戒而已。景帝儀呵呵笑,“我怎麼吩咐你怎麼做就行了。”
景帝儀賴在床上賴到了巳時,本還不打算起的,昨晚睡得太晚,她總覺得沒睡夠。可是陽春道方穎壽來了。
她這才爬起來,抓了抓頭,披頭散髮盤腿坐床上不說話,睡眼惺忪。
陽春不敢再催了,凡是和吃和睡有關的都得景帝儀自己緩過來,若擾到她吵到她,她可能會發脾氣。
鳳靡初坐在羅漢床上讀書飲茶,大過年的,皇帝免了朝臣三日早朝,他看到陽春等著,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對陽春笑道,“你先出去吧。”
等陽春離開,鳳靡初走去把景帝儀抱到鏡臺前,他覺得有趣,這時候的景帝儀懶洋洋的,由他擺弄服帖聽話。
一直到他給她梳好了頭,其實也就是將頭髮簡單的盤起,這種女兒家的細緻活,他自然做不來。
景帝儀回過神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嫌棄萬分,“你梳的什麼頭,好難看。”
他居然還點頭,摸著她柔軟的長髮道,“平日裡總見寒杏給你梳頭就想試試,看來姑娘家的頭髮要梳得好看也不容易。”
“你以為。”她把頭髮解開要重新弄過。
鳳靡初坐到一旁看她梳妝,“過完年,皇上會下旨將伍崇煥外放。”
“你要網開一面?上回他對你動了殺機,有些事有的人是不是永絕後患為好?”遇到打了結的頭髮,她實在沒耐性像寒杏平日那般慢慢的梳順來,扔了梳子,只想把打結的地方扯斷。
鳳靡初壓下她的手,拿起梳子溫柔的幫她梳著,“出征扶戚的糧草還有所短缺,他也是出身一方的望族。”
伍崇煥酒醉到牢中鬧事對朝廷大臣下手,被撤了職困在府中等著發落,前程盡毀了。
伍家的人寫信來求他,願意花銀子贖人,不求伍崇煥官復原職,只求外放做個九品的官吏,重要的是保住一條命。
景帝儀道,“我是記得你說過他家世不錯,你算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