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被抓包的她抬頭:“什麼意思?”
宋儉:“不裝睡了?”
那對瑞鳳眼於暝暗天色中分外明亮。
他慢條斯理地調侃,“小犬佔據地方後,總要留個記號,以便告知後來者,此地有主了。”
這是拐著彎罵她是狗呢。
分明他才是狗男人!
打嘴仗崔妙璩可不怵任何人。眼珠一轉,她便有了說辭。
女子睡得鬢髮微亂,纖手一撐,將歪在他身上的自己拔起來,冷笑道:“駕輕就熟啊。想來是從前有過旁人做記號。”
宋儉:“……”
幾不可察地活動一番被壓得失去知覺的胳膊。
崔妙璩乘勝追擊:“叫人爭先恐後做記號的,恐怕算不得什麼好地方。若非分叉樹,便是爛泥坑。”
宋儉緊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果然是張巧嘴。”
她冷哼轉頭。
一時無言。
輪轂自崎嶇不平的砂石路倏然換作平穩緊實的泥土路。想來是已駛入天街,離家不遠了。
宋儉忽而開口:“你先前為何生氣。”
那眼神,恨不得也給他一箭似的。他思索這半日,總覺著解得不對,牽心掛肚,不得安寧。如今人就在身邊,雖說夾槍帶棒,好歹已肯與他多說上幾句話。
清醒時刺蝟般鋒芒畢露的女子,枕著他胳膊入睡時,卻恬靜安寧得不似本人。馬車駛出禁苑後,沿著外頭的淇水河岸行了一刻。川上風生,盈起天青幃裳鼓動如漣漪。夕光斑駁湧入車內,照見她呼吸清淺,胸/口綿長起伏。
宋儉垂眸凝視。
直到鴉羽眼睫微微顫動,方收回目光。
聽得他這麼問,崔妙璩想了好一會兒,才醒悟他是在提及先前箭射俟斤玉奴之事。
屬鷹的嗎?隔那麼遠都能瞧見她的神情。
崔妙璩暗暗撇嘴。心知不可告訴他實情,便信口粉飾:“並非生氣。只不過擔心你鋒芒太露,當著帝后之面便魯莽行事,惹出麻煩來可不好收場。”
宋儉明白自己是猜中了。
看來自打他提及“一條船”理論後,這小姑娘顯是全然放在心上。開始為他擔憂了。
當即輕巧道:“放心。今日他們恐怕沒有多少精力關心我。”
離開前,廣孝帝特派田守說與他知,言明他身上有傷,可先回府,不必謝恩。田守謙卑學著九五之尊的語氣調侃他,
“宋使君竟也有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一面,倒是出乎聖上的意料。如今看來,聖上這番指婚,倒是歪打正著。”
他含笑不語,送別勤勤懇懇的老宦官。
崔妙璩一想也是。
蕭帙那二百五今日跟被奪舍時的,昏招百出。廣孝帝當眾未曾苛責,恐怕已是失望至極。有過予改,揭過此頁,父子君臣之情一如既往;如若不然……
前世蕭帙便因為巫蠱之禍,險些被廢。她與一眾妃嬪被幽東宮,朝不保夕。若非走大運有人替他了結此事,只怕她等不到俟斤玉奴圍城,便要提前交待了。
又慶幸一番今生不用再敷衍這個蠢貨,她登時高興起來。
宋儉覷了覷她的神色,思及那人,終是沒忍住:“我還是覺得,他與我不像。”
“誰?”
她一時未反應過來。
宋儉也不言語。只一雙眼牢牢盯著她。
崔妙璩恍然大悟:“那個……玉奴?”
不可暴露他前世真正的名字,她亦不想冠以宋姓稱呼其。思來想去,索性只叫名字。
反倒顯出幾分親暱來。
宋儉面色沉沉,聲音聽不出情緒:“嗯。”
“你覺得不像便不像罷。”她不以為意道。好小氣的男人,說過一句話便念念不忘,無怪前世因了她悔婚,便報復以殉葬。
她道,“只是此人恐非善類,之後再有交集,當小心為上。”
最好下回便能結果此人,永絕後患。
許是她語氣誠摯,宋儉聞言眉頭舒展,微微頷首,心下卻想,不會再有下回了。
那個人,不該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