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腳下的步子就像是有千斤重,怎麼都邁不開。
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的攥起。
紀晚夏,你在怕什麼?
如果不親眼看看秋白躺在病床上的模樣,你要用什麼支撐著自己,把沈唯一該得的報應都還給她?
半分鐘後,晚夏取下墨鏡,挪動腳步。
夕陽還沒有完全落山,橙黃的光線讓整個病房看起來沒有那麼白的刺眼,透過門上的玻璃,她能清楚的看到裡面的一切。
許秋白閉著眼睛,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彷彿只是睡著了的模樣。
跟晚夏是同齡人,父母都是安城最普通的老師,這生命中最該努力奮鬥的年紀,他卻在病床上度過的。
看著病床上的許秋白,晚夏從靠近這家醫院開始的恍惚難安全部都消失不見,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
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清楚。
“是、是紀丫頭嗎?”
一道試探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是不確定的語氣,卻也帶著隱隱的期待和喜悅。
晚夏身體一僵,機械般的轉過身,看著走廊裡拿著保溫飯盒的許父,原本黝黑的短髮白了一大半,臉上的皺紋也比以前深了許多。
唇角艱難的牽出一抹笑意,低聲回答,“許叔叔,是我。”
你看,沈大明星依舊光鮮亮麗的活著,承受痛苦,確實這些最無辜的人。
許父感慨萬千,邁步走近,佈滿皺紋的手顫抖的拍了拍晚夏的手臂,“晚晚啊,這些年你都去什麼地方了?怎麼也不跟叔叔聯絡?”
晚夏抿了抿唇,“對不起叔叔,我……我一直都在青塘。”
青塘,是夏淺爺爺奶奶的家。
夏淺,是許秋白的未婚妻。
許父僵了片刻,低頭藏起眼底潮溼,嗓音有些混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向病房裡的許秋白,轉移話題,“你哥請來的醫生每天都忙著給這臭小子想辦法治療,可他還是從早睡到晚,簡直氣死我了!”
看著許父故意皺著眉氣惱的模樣,晚夏笑了笑,“那等秋白醒了,你好好罵罵他。”
許父笑著連應了幾聲好。
晚夏怎麼會不知道,許父這故作輕鬆的笑容裡,藏著多少夜不能寐的憂愁,“許叔叔,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
“也行,反正我每天都在,對了,你住哪兒啊晚晚,”許父把東西換到一隻手上拿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鑰匙遞到晚夏面前,“姑娘家一個人住酒店不安全,叔叔家是空著的,每天都會打掃,很乾淨。”
家是空著的……
許家只有三口人,許叔叔每天都在醫院照顧秋白,而許阿姨……在知道夏淺肚子的裡孩子沒了的那一天,就一病不起,兩年前離開了人世。
他們的家,當然是空著的。
像是有一隻手狠狠的攥著心臟,那疼痛幾乎讓晚夏喘不過氣來,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的嫩肉,她緩了好幾秒種,才沒有在許父面前露出絲毫的破綻。
“叔叔你別擔心,我住紀家的老房子。”
四年前,紀家老宅被燒的乾乾淨淨,那場大火幾乎染紅了半邊天。
後來,人人都知道,安城的顧先生找人修復了廢墟的每一磚每一瓦,重新還原那棟別墅,就連大門口的那棵梧桐樹,都跟以前的那棵極其相似。
許父默然,把鑰匙裝回口袋裡,“路上小心,改天叔叔做你最喜歡的排骨湯。”
晚夏笑了笑,“……好。”
走出醫院後,晚夏攔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問她,“小姐,去哪裡?”
去哪裡?
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去紀家別墅呢……
“往前開,”晚夏靠著車窗,水墨般的眉眼清淡如水,目光淡淡的落在那片耀眼的霓虹燈,“在第一家酒店門口停就行了。”
司機翻了個白眼。
這種客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現在長得漂亮的姑娘是不是都不長腦子?也不怕遇到色慾燻心的變態?
開車的間隙,餘光偷偷看向後視鏡,這張臉幾乎都能秒殺娛樂圈的那些整容臉,就連現在炙手可熱的沈唯一,可能都比不過。
這麼瞧著,好像有點眼熟,但到底在哪兒見過,司機死活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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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之後,晚夏披了件薄薄的真絲睡衣站在陽臺乘涼,四十六層高樓,大半個城市幾乎都在眼底。
萬家燈火縮成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