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要亡故駕崩的皇帝,寵臣不喜不怒不悲不憤,真是令人感嘆的事。
“總之陛下雖然口不能言,他的意思我們立刻明白了。”陳盛沒有感嘆這些,道,“他又指了指京城的方向,我就說陛下是要寶璋帝姬為儲君嗎?陛下就點點頭,又拍了拍心口,那是不放心啊,胡學士就補充一句,皇后權同聽政直到帝姬成年親征,陛下就閉上眼了。”
陛下原來是這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就結束了,十年前的舊事令人好奇,又這麼簡單。
“王相爺,閭中丞,是不是這樣?”陳盛轉頭問道。
一直安靜無聲的王烈陽抬起頭,神情複雜,眼神幽暗,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一停頓,他道:“是。”
靜立在的閭閻也應聲是。
陳盛看向秦潭公,道:“秦潭公,你說,陛下伸手指你,是說讓你為顧命大臣呢,還是指你是兇手?”
秦潭公道:“相爺真是會編故事。”
“陛下不是病。”胡明道,“是重傷發作。”
殿內的官員們再次騷動。
“當時事急,我們沒有多想,事後才覺得事情古怪,但陛下只是指向你卻沒有做更多的手勢,也可見他的英明聖武。”
陳盛接著道,看著秦潭公。
“那時候指出你是兇手,也於事無補,你兵權在握,控制了整個營地,如果撕破臉,不僅陛下沒有救,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接下來大周也必然翻天覆地。”
“既然你要偽裝,陛下也就偽裝,或者偽裝原諒你,或者讓我們偽裝不知曉,我們就將錯就錯,將你也指為顧命大臣,為了穩住你,安穩朝堂。”
“沒想到你竟然不知足,又弒殺皇后和寶璋帝姬。”
“更沒想到你竟然還安排了秦貴妃假孕,將我們也欺瞞了過去。”
“秦潭公,你真是狼子野心!”
看著憤怒拔高聲音的陳盛,秦潭公笑了,道:“就因為陛下是重傷而亡,你們就要說我是兇手?”視線掃過陳盛王烈陽等人,“你們也說了,陛下是重傷發作,他的重傷是發作,不是新傷,是以前就有的,陛下有重傷在身的事你們也多少知道吧?王相爺?你可知道?”
誰都問他,把他當什麼?傻子嗎?王烈陽站在一旁眼中閃過一絲冷笑,沒錯,他王烈陽就是個傻子!
“是,我知道。”他道,“陛下的確有傷在身。”
“這一點太醫院醫案也有過記錄。”閭閻也開口了,道,“陛下大平二年冬,獵苑打獵不小心受了傷,因此有幾日早朝都停了。”
殿內響起低低的聲音,那是大家回憶起大平二年冬,皇帝自登基以來朝政勤勉,很少不早朝,所以大家都有印象,說是打獵受傷,當時還有老臣御史進言指責陛下耽於玩樂。。。。。。
原來傷的不輕嗎?
打獵重傷?打什麼獵能重傷?聽得認真的薛青想著,念頭閃過眼尾一挑,看到秦潭公的視線看過來,嘴角還浮現一絲笑。。。。笑?笑什麼?她看向秦潭公,秦潭公卻已經移開了視線,嘴角的淺笑還在,視線在大殿裡巡弋,似乎看薛青只是順便掃過。
“所以怎麼就不能是趕路辛苦,天氣不好,重傷發作了呢?”他道,視線落在了陳盛身上,“就因為我是武將,陛下受傷,就是我做的?陳相爺,莫須有啊。”
陳盛看著他,道:“不是莫須有,秦潭公,你弒君,弒殺皇后,寶璋帝姬,是有證據的。”
秦潭公道:“證據呢?”抬手環掃,“你的這些。。。證人嗎?”他在你的二字上加重語氣。
“不是。”
有聲音答道。
“是你的。。證人。”
哎?重複的話嗎?殿內的官員們微微一怔,而看著陳盛的人們則有些不解,陳盛沒有張口啊,不對,這不是陳盛的聲音。
有腳步聲輕響,聲音也再次響起。
“我就是證據。”
這個聲音!殿內的視線慌亂一刻,落在走出來的人身上。
人走出來轉向秦潭公陳盛,背對著大家。
紅袍,揣手握著笏板,肩頭有些聳起,這個背影,大家都不陌生,這個聲音,大家更是熟悉。
宋元!
是宋元!
殿內轟然。
薛青的視線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就看過去了,看著宋元走出來,看著宋元轉過身,看著宋元抬起頭看向秦潭公。。。。
薛青心裡喊了一句不雅的話,宋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