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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哥舒夜破聽而未聞,輕輕撫摸他的臉頰,低聲道:“你最怕的到底是什麼?要把你徹底毀掉或是……征服,該從哪裡下手?子石,你的破綻到底在哪裡?”

穆子石虛弱至極,強自清醒到如今早已撐不住,眼睛再無半分神采,卻道:“你永遠找不著。”

哥舒夜破似乎嘆了一口氣:“睡罷,我不會殺你。”

穆子石微微一笑,閉上了眼卻夢囈般小聲問道:“若我不是什麼皇子,你還會這樣傷我麼?”

可能是他的語氣太天真太稚氣,也有可能是他蜷縮著身子的模樣太單薄太纖細,哥舒夜破一顆心幾乎軟了一瞬,靜默片刻才冷冷道:“父債子償,你並沒什麼冤枉委屈。”

黑暗如溫柔的潮水,慢慢淹沒了自己,穆子石模模糊糊的想,太子殿下,你可滿意?齊少衝,你欠我太多,只怕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昏迷中睡得不踏實,彷彿置身一個寒涼入骨的水潭,無數滑膩的水草纏滿四肢,又似乎有地獄的火苗細細舔舐全身,痛入骨髓呼吸不暢,但卻開心得要命,因為又看到了齊予沛。

太子凝固在了時光裡,容顏絲毫未改,他一身白狐裘抱膝看著梅花,弱不勝衣,卻美如天空明月,太子突然轉眼看向自己,展顏一笑。

穆子石眼睛澀澀的,含淚帶笑著跑過去,想撲到他身上,找到那個獨屬於自己的溫暖懷抱,但雙臂摟處,卻撲了個空,太子的身影扭曲變幻,如水中攪亂的倒影,連那抹從小看到大的熟悉笑容,都變得詭異森冷。

驟然明白,這些年走得再遠再堅強,心裡都還藏著一個無助的小孩子,但太子再也不會回來,兩人之間早隔著長長的一條冥河忘川,穆子石在此岸,齊予沛在彼岸,無法泅渡,也不能飛越。

一時腦中一陣清明,慢慢睜開眼,只覺光明刺目,忍不住呻吟一聲。

耳邊立即有個聲音驚濤拍岸般喧囂的響起:“哥哥你終於醒了!先生!先生!我哥醒了!”

緊接著一隻熱乎乎的手貼上自己的額頭,那個聲音喜極而泣不掩激昂:“燒退了!真的退了!你可嚇死我了……”

這幾句話之聒噪熱烈一下子把穆子石從那種悵然迷惘中拉了出來,輕輕搖了搖頭,只見一雙黑嗔嗔的眼睛近在咫尺,正緊張無比的盯著自己:“哥,你感覺怎樣?哪兒還痛?”

是齊少衝,這樣貼心貼肺不加掩飾的關切,只能是齊少衝。

穆子石定了定神,半晌不說話,看齊少衝這般反應,想來不知道自己的病因,卻不知是誰瞞住了他,勉力開口道:“你……怎麼在這裡?”

這是一個雪後初晴的好天氣,陽光從窗紙透進來,給齊少衝周身籠上一層暖金的光芒,使得這孩子極英朗的眉眼輪廓平添了幾分特殊的溫柔寧和。

“除夕那夜我等不著你,心裡急得要死,左大哥又把我拘在風林營,大前天才告訴我說你從馬上摔下來了,幸好有陸先生救命,我趕緊過來,你卻昏睡了兩天都不醒……你怎麼就摔馬了呢……”

齊少衝說著,有些後怕和擔憂,聲音不由自主的漸轉漸低,小心翼翼的握住穆子石的手:“哥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怕……”

他的手掌粗糙而溫熱,被他握著,彷彿有明亮的暖流湧入四肢百骸,穆子石緊繃的身子慢慢放鬆下來,再看到他眼底的血絲,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眼淚打著轉正要滴落的一瞬間,模糊的視線瞥見了屋角一個靜立著的人影,正是左拾飛。

左拾飛!

猛然間心臟似乎被粗魯的捏了一把,那夜種種不堪凌虐,彷彿一把劇毒的火蓬的點燃,一下把眼淚燒乾。

不知為什麼,穆子石對左拾飛的憤怒憎恨竟不遜於對哥舒夜破。

可能是因為從始至終,自己都提防厭惡著哥舒夜破,哥舒夜破本就是個畜生,他做出什麼事都不會出人意料,但左拾飛不一樣,最起碼自己在進那間屋子前信任著他,可他卻聽著自己最悲慘最無助的呼救,給予了最膽怯最冷漠的回應。

齊少衝敏銳的感覺到穆子石一瞬間的僵硬,忙問道:“怎麼了?”

穆子石垂下眼睫,澀聲道:“我沒事。”

齊少衝有些不信,正要說話,陸曠兮已端著藥過來,溫言道:“少衝,你也累得很了,先回去歇著,你哥哥這會兒不能勞神。”

他神色中有一種難言的悲傷,嘴角笑容也十分勉強。

穆子石仰起頭,衝左拾飛淺淺一笑:“左大哥,少衝就辛苦你了。”

左拾飛遽然一驚,幾步搶近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