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沉墨,眸子裡盡是認真之色。
恰在這時,對方眼珠一滾,也瞧了過來,她微愣一瞬,忙別過臉去佯裝在看四處的風景。
關何收回視線,不自覺沉默下來。
*
亥時末刻,城內萬籟俱寂,夜空裡冷月如刀,星辰稀疏斑駁。
那朱雀街一家房舍內,聽得那婦人出聲道:
“小四,快子時了,早點休息。”
一會兒就聽得一個清脆的女聲應道:“知道了,娘。”
少間,偏房和內室的燈都熄了,院子裡驟然一沉,靜悄悄的,只得聽那風吹樹葉的瀟瀟之聲。
院外有人靠著牆閉目而立,觀察了良久後,才轉過身,足尖一點,旋身而上,漂亮又穩當地在院裡落地,半點動靜也未曾發出來。
關何舉目瞧了瞧奚畫房間的窗戶,確定她已睡熟後,正舉步要往前走。
怎料,他腳剛抬了一半,渾身卻登時一僵,雙眸只定定看著面前那黃毛的畜牲,冷汗直冒。
糟糕,還忘了她家中養了條狗!
關何左右躑躅,考慮著要不要先撤,沒想這狗歪頭打量了他一陣,繼而親親熱熱地撲了上來,一個勁兒在他懷中蹭個不停。
他呆愣半晌,伸手去撫摸狗頭,後者甚是享受地揚起腦袋來,那狗眸裡的神情真比見了親人還高興。
“真是條奇怪的狗……”
關何喃喃自言。
黃狗仍是巴巴兒地搖著尾,圍繞在他身側。
關何略感抱歉地搖頭道:“我沒帶骨頭,讓你失望了。”他在其肩上拍了拍,“等下回吧,你愛吃什麼口味的?羊骨行不行?”
交涉了片刻,黃狗似乎是嗅到什麼,將頭探進他衣內,張口一咬便叼出來一個沉甸甸的小包裹。
見狀,關何輕輕摁住它。
“這個不能吃。”
他在黃狗嘴邊敲了兩下,對方甚是配合地張開嘴,那一包東西就“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勞煩你看著它了。”關何表情格外嚴肅,“記得等她醒來拿給她。”
黃狗咧嘴耷拉著舌頭,“哈哈”兩聲。
就當是它聽懂了。
關何微微一笑,頗為滿意地站起身來,施展輕功,踏樹拂風,頃刻消失在夜幕間。
次晨,晨光熹微,朝陽初升,城中仿若佛光普照。
奚畫穿戴好衣裳,站在門口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這些天不用上學,人倒是清閒了許多,連覺也睡得極好。
她錘著肩膀,剛提了水桶準備去打水,待得路過那放掃帚的地方,兩牆角間,黃狗抬起頭來看她。
四目靜靜相識了許久,黃狗象徵性地晃了一下尾巴,奚畫抬手一託把張著的嘴合攏起來,撒腿就往裡屋跑。
“娘!不好了!咱們家的狗生銀子了!”
*
下了一場春雨,平江府煥然一新,放眼望去,杏花桃花開遍,滿城的白紅嫩粉。枝椏吐綠,野草重生,萬物復甦。
這清明前後的風也是十分適宜,迎面吹來,一頭的發都給拋去了腦後。
那城郊河邊與城內湖畔開闊之處,前去放紙鳶的人甚多,天空裡各色風箏隨風而起,五花八門,氣氛也是非常的熱鬧。
奚畫在那草地上一路跑一路牽著繩回頭看,這紙糊手繪的風鳶抖著抖著升了上去,旁邊的丁顏不住拍手叫好。
“再高點兒,再高點兒!”
“小四,小心別和人家的風箏纏上了,過來些。”
奚畫拉了拉線,應道:“好。”
臨近處有個醫館,眼下幾個御史府的家丁站在門外,直催著那大夫。
“動作快一點兒!耽誤了我家公子的病情,你擔待得起嘛!”
“啊喲。”裡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挎著藥箱悠悠走出來,不緊不慢道,“老朽年事已高,本就極少出門看診的,您若是著急,請別的大夫不就得了麼?”
“全城上下的大夫咱們都請過了!”那家丁急聲道,“若不是走投無路,哪裡會跑這麼遠請你個老頭子!”
“快走快走,我家公子還病著呢!”
“行行行,你別推,我自己會走……”
奚畫聽著奇怪:“咦,含風得病了麼?前天不是還好好的?”
丁顏琢磨道:“興許是風寒吧,這幾日風比較大。”
旁的便有兩三路人議論紛紛。
“這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