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政變的大將馬敘大哭三聲,只道:“不料陷主公於不義,以死相謝。”便拔劍自刎於段秉腳下。段秉撫尸慟哭半晌,乃梟其首於段乘靈前。待段秉清晨進宮向大理皇帝領罪時,卻有一乘綠緞大轎搶先停在了皇宮門前。苗賀齡捧著中原慶熹皇帝的和親國書低頭從簾後行出,正好迎上段秉的目光,傳言中被王長子段乘毒眇的雙目此刻輝然映著旭日,意氣風發地光彩奪目。
苗賀齡因此在當日的奏章中寫道:“段秉其人鋒芒已露,志不在小,今竊得大理皇位,臣恐其得隴望蜀,不甘人下,將成中原隱患。”
而當十天後他的奏摺到京時,皇帝卻刻意忽略了這句話,合攏了摺子,對吉祥道:“去楊太妃宮裡。”
鑾駕在壽寧宮門前剛停穩,就聽拐角後面急促的腳步聲,吉祥望了一眼,笑道:“公主娘娘,這是著什麼急?”
景優公主額上都是細細的汗珠,像是跑了一段路來的,見御駕在面前,收住腳步怔了怔,扯平身上的夾袍,“皇上萬福金安。”
“真是欠禮數、沒規矩。”楊太妃得了信,從宮裡出來相迎,見狀呵斥了景優公主一句。
“母親……”景優公主急得臉也紅了,望了望皇帝欲言又止。
“別淘氣。”楊太妃將她拉在身後,請了皇帝在正殿裡坐,“最近皇帝政務繁忙,怎麼得閒來?昨兒個還聽說大理局勢動盪,皇帝很是關切,現今都安定了?”
——宮裡的訊息傳得真快,楊太妃和景優公主只怕都已知道和親一事——皇帝不由笑了,對楊太妃道:“不但安定了,還多出樁喜事,這便是來恭喜太妃的,大理王子段秉早兩年就向朕提過親事,朕聽人說過,這個王子一表人材,行事果斷,是個人君的材料。如今他已是大理的王儲,朕想公主嫁過去今後便是大理的王后,兩國結為秦晉之好,於國、於家、於公主太妃都是件幸事。”
楊太妃對這門親事似乎很是滿意,特別是聽到“王后”兩個字時,瞬間臉上頗有喜色,最後仍嘆道:“皇帝想的不錯,只是景優遠嫁,比不得景佳公主還有回來省親的時候,從此,我們母女便再不得相見了。”
“景優,你看可好?”皇帝見楊太妃並無異議,轉而問景優公主。
景優公主一直低著頭,這時才慢慢道:“回皇上,我不想嫁。”
“什麼?”皇帝和楊太妃都是大吃一驚。
“不想嫁!”景優公主站起來道,“這個段秉弒兄奪權,沒有一點的忠孝綱常,為什麼要我嫁這種人!”
皇帝笑道:“你懂些什麼?若事事循規蹈矩,瞻前顧後,還算什麼大丈夫行事?”
“他們蠻子國,都是這般……”
“住口!”楊太妃怒道,“皇帝面前,你這是成何體統?”
景優公主卻是一聲冷笑,“原來母親也不向著女兒。我說了不嫁,誰也別想逼我。”
“造反了!”楊太妃看著她扭身衝出門外,嘆了口氣,“為什麼生的是這樣的冤孽。”
皇帝對楊太妃笑道:“妹妹是捨不得太妃,不想遠嫁,過兩天想明白就好了。”
這件事全在楊太妃做主,皇帝定了心,回來的時候去了趟坤寧宮。皇后迎出來時,臉上甚至有些驚訝。
“你這兒長遠不來了,還是這麼素淨,也不想著添置點?”這種堅硬的椅子,恐怕只有坤寧宮還留著用,皇帝已經很不習慣,彆扭地轉了轉身子。
皇后更瘦了,竹枝般的手指安靜地放在膝上,聲音冷淡得摻不進一絲感情,“臣妾覺得這樣倒安逸,有勞皇上掛念。”
皇帝又向四處打量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尷尬和無聊,笑道:“這裡有件事請你出面。”
“不敢當。”皇后也是極聰明的人,只是道,“皇上要臣妾規勸景優公主,臣妾這就照辦。”
皇帝有些臉紅,訕訕道:“那就好。朕走了,你也多保重身子。看你,瘦成什麼樣了,你自己不心疼,朕還心疼呢。”
皇后依然毫不動容,“是。恭送聖駕。”
皇帝從坤寧宮幽暗的殿堂裡出來,被陽光一照,才覺得悻然,“有這麼格格不入的麼?”皇帝對吉祥道。
“嘿嘿。”吉祥十分為難,勉強賠笑了一聲,不敢搭腔。
到了夜裡,皇后卻親自上乾清宮來了,皇帝正打算去椒吉宮,也只能作罷,賜皇后在榻上坐了,聽她道:“這件事臣妾沒有辦成。”
“沒關係,今天說不通她,明天再接著勸說。她不過年幼,臉薄膽小……”皇帝看見皇后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