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包車依舊在奔跑,鐵濟堂思憶繼續。
夜,夏家。
這是一棟位於泯倫洛區華人富人區的花園式別墅,前臨巴石河,西望不遠處便是入海口,東面隔著兩條馬路就是馬尼拉金融商業中心伊斯科爾塔街。
大廳裡,四人正聊著話。夏仲達坐靠在金絲楠木沙發上,雙手兩邊展開擱在背靠上頭,蹺著個二郎腿,妻子孫虹坐在一旁。鐵濟堂和夏蕾則在兩人對面坐著。
“濟堂,考慮得怎樣?跟我去美國吧。”夏仲達望了眼天花板上的吊燈,然後把目光移向鐵濟堂。
“是啊,濟堂,虹姨也希望你能跟我們一塊去美國。等我們在美國安定下來,站穩了腳跟,那時我跟你夏叔叔就給你和小蕾倆把婚事辦了。”孫虹也暖語勸著。
“真的很抱歉,夏叔叔,虹姨,目前我還是想留在馬尼拉,以後我會去美國找你們。”鐵濟堂恭敬回話說。
“濟堂啊,如今的局勢我想你也應該清楚的,這?夲人的軍隊很快就會大批登陸菲律賓,向馬尼拉推進,馬尼拉淪陷也在指日之間,這是無可避免的。”夏仲達徐徐而說。
“這幾天,報紙電臺不斷報道已有小股?夲軍兵在各處登陸,真是讓人心頭惶惶的。”孫虹蹙了蹙眉頭搭上一句。
“濟堂,在夏叔叔眼裡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隨我去美國,我會讓你像鷹飛長空般大展身手幹一番大事業。”夏仲達放下二郎腿,把手臂一振誇誇而說。
“謝謝夏叔叔的誇獎和美意,只是我一心想留下來抗?,美國我暫時不考慮去。”鐵濟堂直挺地坐著,雙手放在膝蓋面上。
“哼,濟堂呀,不是夏叔叔打擊你們,就憑你們這點微不足道的力量,和麥克阿瑟手下那幫美菲烏合之眾,怎麼抵抗得了?夲軍隊?仲國那麼大一個國家都無法阻止?夲人的刺刀,輕而易舉地被?夲人打得落花流水,丟了大半江山連反抗之力都沒有。像你們這幫連槍都沒摸過幾回的烏合之眾,我估計一上到戰場,遇上?夲那種虎狼之師,不嚇得屁滾尿流倉惶而逃才怪,怎麼個抗??”夏仲達揮灑著手勢,靠在沙發上一臉嘲諷之色。
“據我所瞭解目前?夲軍隊在仲國正一步步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仲國幅員畢竟是遼闊廣大,這使得?軍戰線拉得太長太散,兵力補給終將是後繼無力,這是?軍最致命的軟肋。眼下仲國軍隊已開始發動反擊,而在這時?夲卻向美國宣戰,南下入侵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這些軍隊大部分都是從仲國戰場抽調出來,這正好給仲國一個喘息的機會。相信不久仲國將會全面發動反擊,到時?軍必是一片潰敗。而在菲律賓,美國援兵由外而入,菲律賓軍由內而起,?軍除了投降將無路可退。”鐵濟堂振聲而說。
“你想得太天真了。美國是否派兵來救菲律賓還未知,就算派兵也不會有多少,因為歐洲那邊的情況並沒好轉,美國在那已投入大量兵力,恐怕無暇顧得了菲律賓。至於仲國要想收復失土,打敗?夲人,那也不是不可能,起碼要個十年八年吧。”夏仲達冷冷一笑說。
“不管怎樣,既然受這片國土所養育,作為一名男子在國家危難之時就應為其分擔憂患,盡一份力量,抵擊入侵者。”鐵濟堂的語氣很平靜,卻綿綿有力。
“年輕人血勇之氣誰沒有?不過愛國可不是單憑一時腦門充血,要懂得理智而行,想想自己的力量有多大。你們這樣抓把槍掄把刀上前線對抗?軍,無異於以卵擊石。再說無論你們怎麼反抗,菲律賓被Jp人統治的命運是改變不了的。”夏仲達臉帶不屑又是冷冷一笑,把手撐在沙發面上挪了下身體,又蹺起二郎腿。
“濟堂,作為一個男子為國家分擔憂患是應該的,不過你夏叔叔的話也沒錯,目前菲律賓的力量實在是太弱了,愛國真不能魯莽行事。”孫虹溫和說。
“我相信只要抗戰到底,就一定會勝利。我們都有這樣的決心。” 鐵濟堂一臉堅定之色。
“決心能當槍炮使嗎?你們缺槍少炮拿什麼跟Jp軍隊打,這不是白白去送死嗎?好愚蠢的想法。打仗不是小孩玩過家家的遊戲,那是跟死神打交道的殘酷之事,懂嗎?”夏仲達鼻孔只是哼著冷氣。
“聽說王掌櫃的兒子一年前回仲國參加抗?,在戰場上被?軍的炮彈炸斷雙腿,血肉模糊,肚子也炸破,腸子都掉出來了,十分之慘。別說是親眼目睹,就是聽別人說起來也是心驚肉跳的。”孫虹慼慼地說。
“媽媽,你說的好可怕,被你這一說我都心驚肉跳了。”夏蕾往鐵濟堂望去,滿眼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