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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是我們重逢的第十天。

是我在醫院醒來的第五天。

也是你再次離開我身邊的第五天。

327。

我討厭醫院,足足討厭了兩輩子。

我討厭我在醫院出生,討厭我在醫院重生。

我討厭我在醫院被確診為脊髓灰質炎,討厭我在醫院被確診為小細胞肺癌。

我討厭我獨自被醫院。

我討厭我在醫院醒來,卻找不到你。

328。

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按時來查房,檢查我的身體狀況。

穿黑西裝的特工總在門外逗留。

穿藍白病號服的我只能默默地在床上畫畫。

329。

這輩子我沒有再次選擇畫畫。

攝影也挺好玩的。

工作外的大部分時間,我搭著火車在全國各地旅行。隨身只帶相機,切斯特煙,以及一行李箱的膠捲。

我很久很久沒像現在一樣靜下心來,安安心心地畫畫了。

330。

我想畫些什麼,比如這間高檔卻空蕩蕩的病房。

但起筆時,已經在構思在哪裡加入你合適了。

依照明暗色調,我想把你擺在窗前。

依照三角構圖,我想把你立在門邊。

依照內心願望,我想把你放在床上。

331。

現在情況有點不妙。

以前無論我如何畫什麼,幾筆下去,你曾經的身影已經若隱若現了。

但是現在無論我如何安排,我都無法畫出一個完整的你。

情況如實,我已經畫不出曾經的布魯克林小王子了。

332。

看護我的人還給我找了一個心理醫生。

我猜他們可能擔心,我因為跟你待過一段時間也會導致大腦混亂。

我原本應該很氣憤的,但無奈他們找的這位心理醫生文質彬彬,和善還有耐心。

更何況,他一見到我的畫就接連誇獎。

這極大地滿足了我的虛榮心。

333。

“無法畫出一個完整的人?”Andrew Garner醫生問道。

“是的,”我把十幾幅畫都遞給他看,“我嘗試了好多種方法,但是都在將要畫到面部表情時停下來,然後再也畫不下去了。”

Andrew看看畫,又看看我,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無意冒犯,但是請允許我發問。”

“您說。”

“女士,你有什麼……因為覺得自己時日無多,而特別難以釋懷的事吧?”

我愣了愣神。

334。

我難以釋懷的事多了去了。

可不只是因為覺得時日無多。

比如說,上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母愛。

比如說,被人求了婚,卻未能如願穿上的婚紗。

比如說,曾經死在了你前頭,沒能為你獻上的悼詞。

335。

我愣神的時間有點長。

Garner醫生理解地一笑:“女士,你的病還只是中期,沒到走投無路的時候。”

我回神,朝他一笑:“我知道的,醫生,我知道。”

沒有人能比患者本身更清楚自己的狀況了。

336。

Garner醫生走後不久,我吃完了藥,門被人敲響了。

叩。叩叩。叩叩叩。

這敲門的方式真夠特別的。

我喊了“請進”,然後就看到了Tony。

“也是,你的出場方式總是不同尋常。”我先吐槽,再感慨,“感謝上帝,終於讓我見到熟人了。”

337。

Tony不是一個人來的。

同行的,還有一個紅髮的大美人。

我認識她,她是復聯裡唯二的女性,也是Peter憧憬的男神之一,大名鼎鼎的總攻黑寡婦。

她一進來,還沒笑出聲,先用手機拍了一張照:“Okay,這樣就能讓老冰棒二號再安安心心在房間裡待一天了。”

但Tony表示懷疑:“就憑她這一臉馬上要嗝屁的樣子,你確定他不是揮著拳頭從我的大樓裡殺出一條路來見她嗎?”

黑寡婦直接無視他,點選了傳送。

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