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出口,一旁早已是滿臉通紅的傅頤恆終於忍不住小聲說道:“娘,三嫂,三哥還病著呢,您們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也不怕影響了三哥靜養嗎?要我說,都說一家子骨肉至親,事情又已成為事實,怎麼也改變不了了,母親和三嫂就都少說兩句罷……”
傅頤恆幾時見過這樣的陣仗,暗自疑惑向來都優雅端莊的母親和親切大方的嫂子怎麼會忽然就變成了這樣之餘,更多的卻是不知所措,想勸架又不知該從何勸起,想避開又覺得做不出來,只得滿臉通紅的站在一旁,巴望著二人能早些結束這場爭吵。
誰曾想吵了半晌,眼見二人卻依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傅頤恆不由急了,既怕事情傳到了祖母耳朵裡惹她老人家生氣,又怕動靜太大吵得傅旭恆不能好好休息,這才忍不住開口說了方才那番話。
豈料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便惹得太夫人和三夫人都拉著他要他評理,“頤兒你來說說,有這樣為人兒媳的嗎?如此忤逆不孝,簡直就是休了也不為過!”“四弟你說句公道話,我砸我自己的嫁妝難道也不可以嗎?”
吵得傅頤恆是一個頭兩個大,既怕為著太夫人說話惹得三夫人不滿,又怕為著三夫人說話惹得太夫人生氣,正左右為難,恨不能就此暈過去便可以什麼都不用管了之際,餘光瞥見僅著中衣、面色慘白的傅旭恆正站在通往裡間的門口,當即嚇了一跳,忙叫道:“三哥,您怎麼下床來了,怎麼連件外衣都不穿,您可還病著呢……”說完忙衝出母親和嫂子的包圍圈,幾步上前扶住了傅旭恆。
傅旭恆顯然已經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渾身都冰涼冰涼的,唬得傅頤恆一捱上他,便忙叫屋裡惟一的下人孫媽媽,“媽媽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取了三哥的大毛衣裳來!”一邊說,一邊已動手解起自己的披風來。
彼時太夫人和三夫人方回過神來,瞧得傅旭恆那副隨時都可能會暈倒的樣子,都唬得不輕,忙雙雙搶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急道:“旭兒(三爺)你怎麼下床來了?太醫不是說了要你臥床靜養的嗎?可是需要什麼東西?只管使喚下人便是了,你自個兒起來做什麼呢?”
三夫人又高聲叫海玉和景月兩個通房丫鬟,“……又野哪裡去了?不是讓你們寸步不離守著三爺的嗎?看我不打折了你們的腿!”
一時間屋裡是亂作一團。
傅旭恆此番生病,雖然有故意誇大以挽回老太夫人心的成分,但他本身也是真病得不輕,不然也不可能輕易便騙過太夫人了。
他在床上躺了幾天,仗著身體底子好,病痛倒也減輕了幾分,但身體上的病痛是減輕了,心上的憋屈和疼痛卻怎麼也減輕不了。一想到原本眾星捧月,走到哪裡都有人奉承巴結的自己,自此將再不可能有以前的風光,取而代之的是隻能窩在家裡,就算他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昔日勾踐連臥薪嚐膽都做過了,最後方成就了大業的,他已經比勾踐當時的處境好得太多了,難道他還過不下去了,他依然憋屈得恨不能死過去!
不曾想他連養個病都不能安生,先是母親在他耳邊不停的嘀咕當初如何如何,接著媳婦兒也在他耳邊嘀咕當初他如何如何不妥,自家父親又已是如何如何儘量,到後來,兩人終於聯合起來了,他原想著,只要母親和媳婦兒能聯合起來一致對外,他們奪回府裡的管家大權還是有勝算的,哪知道二人很快就給他來個大爆發,你指責我,我抱怨你,甚至還將他也給貶得一無是處,他要是還躺得住,他除非是死人!
三夫人罵海玉景月的同時,孫媽媽已飛快取得傅旭恆的大毛衣裳回來,三夫人見狀,忙接過便要往他身上披去。
不想傅旭恆卻一下子格開了她的手,冷聲說道:“我這樣一個連官位都保不住的沒出息的男人,不敢勞駕三夫人您親自給我披衣服!”
三夫人聞言,既悔且愧,瞧得他這副病容,又忍不住心疼,一張臉子白一陣青一陣的,片刻方賠笑著說道:“不過是在氣頭上話趕話趕出來的糊塗話兒罷了,三爺又何苦放在心上?沒想白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您原就病著,若是再氣壞了,可怎麼樣呢?還是讓妾身扶了您回床上躺著去罷,啊?”說完便要去扶他,卻被他重重甩開了手,——好在他正病著,力氣並不大,所以只是將她甩得微微打了個趔趄,但她仍覺得面子上下不來,不由委屈的紅了眼圈。
一旁太夫人也是又悔又愧又心疼,聞言忙附和道:“是啊,旭兒,牙齒和嘴唇再要好,也還有咬到的時候呢,不過只是幾句氣話兒罷了,你又何苦放在心上?還是快回床上歇著去罷,啊?”
說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