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45部分

種肥魚。老太醫問:“此魚何名?”軍務司馬說:“聽音,當地民眾叫做侯夷魚⑤。”旁邊中軍司馬說:“還有一個叫法,海規。”老太醫問:“何人治廚?”軍務司馬說:“那日上將軍未在幕府用飯,不是軍廚。”中軍司馬說:“那日他跟隨上將軍與一個大部族首領會盟,這魚是那日酒宴上的主菜,上將軍高興,吃了整整一條三斤多重的大魚,回來後一病不起。在下本欲緝拿那位族領,可上將軍申斥了在下,不許追查。”問話的太醫是楚地吳越人,頗通水產,思忖片刻立即剖開了那魚的肚腹,取出臟腑端詳片刻,與另位老太醫低聲參詳一陣,當即轉身對嬴政一拱手道:“稟報君上,上將軍或可有救。”

“好!是此魚作祟?”蒙武猛然跳將起來。

“侯夷魚,或曰海規。”吳越太醫道,“吳越人喚做河豚,只不過南海河豚比吳越河豚肥大許多,老臣一時不敢斷定。此魚肝有大毒,人食時若未取肝,則毒入人體氣血之中,始成病因。老臣方才剖魚取肝,方認定此魚即是河豚。”

“老太醫是說,此毒可解?”嬴政也轉過了身來。

“此毒解之不難。只是,老將軍虛耗過甚……”

“先解毒!”嬴政斷然揮手。

“蘆根、橄欖,立即煮湯,連服三大碗。”

“橄欖蘆根多的是!我去!”趙佗答應一聲,噌地躥了出去。

不消片刻,趙佗親自抱了一大包蘆根橄欖回來。老太醫立即選擇,親自煮湯,大約小半個時辰,一切就緒了。此時,王翦依然昏睡之中,各種勺碗都無法喂藥。老太醫頗是為難,額頭一時滲出了涔涔大汗。趙佗也是手足無措,只轉悠著焦急搓手。蒙武端詳著王翦全無血色的僵硬的細薄嘴唇,突兀一擺手道:“我來試試。”眾人尚在驚愕之中,蒙武已經接過溫熱的藥碗小呷了一口,伏身王翦鬚髮散亂的面龐,嘴唇湊上了王翦嘴唇,全無一絲難堪。蒙武兩腮微微一鼓,舌尖用力一頂王翦牙關,王翦之口張開了一道縫隙,藥汁竟然順當地徐徐進入了。蒙武大是振作,第二口含得多了許多。趙佗與司馬們都抹著淚水,紛紛要替蒙武。蒙武搖搖手低聲一句:“我熟了,莫爭。”如此一口—口地喂著,幕府中的將士們都情不自禁地哭成了一片……只有秦王嬴政筆直地佇立著,牙關緊咬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內心卻轟轟然作響——何謂浴血同心,何謂血肉一體,秦人將士之謂也!

“老哥哥!你終是醒了!”

掌燈時分,隨著蒙武一聲哭喊,王翦睜開了疲憊的眼睛。當秦王的身影朦朧又熟悉地顯現在眼前時,王翦眼眶中驟然溢位了兩汪老淚,在溝壑縱橫的枯瘦臉膛上毫無節制地奔流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俯身榻前的嬴政強忍不能,大滴灼熱的淚水啪嗒滴在了王翦臉膛。

“……”王翦艱難地嚅動著口唇。

“老將軍,甚話不說了……”

“……”王翦艱難地伸出了三根乾瘦的手指。

“好!三日之後!”嬴政抹著淚水笑了。

南國初夏似流火,臨塵城外的山林間卻是難得的清風徐徐。

嬴政王翦的君臣密談之地,趙佗選定在了這片無名山林。搭一座茅亭,鋪幾張蘆蓆,設兩案山野果品,燃一堆艾蒿驅除蚊蠅,君臣兩人都覺比狹小悶熱的幕府清爽了許多。王翦的病情有了起色,嬴政卻絲毫未感輕鬆。老太醫稟報,說上將軍體毒雖去,然中毒期間大耗元氣,遂誘發出多種操勞累積的暗疾,預後難以確保。原本,嬴政要立即親自護送王翦北歸。太醫卻說不可,以上將軍目下虛弱,只怕舟車顛簸便會立見大險。嬴政無奈,只有等候與王翦會談之後視情形而定了。王翦神志完全清醒了,體魄卻遠非往昔,目下尚且不能正常行走。這段短短的山路,也還是六名軍士用竹竿軍榻抬上來的。眼看偉岸壯勇的上將軍在倏忽兩年間變成了搖曳不定的風中燭,嬴政心頭便隱隱作痛。

“君上萬裡馳驅,親赴南海,老臣感愧無以言說……”

“老將軍,滅楚之後命你坐鎮南國,政之大錯也!”

“君上何出此言?”王翦蒼白的面容顯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壯士報國,職責所在,老臣何能外之?戰國百餘年,老秦人流了多少血,天下人流了多少血,老臣能為兵戈止息克盡暮年之期,人生之大幸也!君上若是後悔,倒是輕看老臣了。”

“老將軍有此壯心,政無言以對了。”

“君上,老臣身臨南海年餘,深感南海融入中國之艱難也!”

“老將軍有話但說,若實在無力,仿效楚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