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幾年沒人這麼叫她了。
嚴清怡疑惑地走出去,就見門口林林總總站了七八個人,叩門的是個十五六歲丫鬟模樣的人。
見有人出來,丫鬟謙卑地笑笑,指著旁邊一位三十七八歲的中年婦人道:“這是我家太太,前來尋找薛氏素真,不知她可是住在這裡?”
不等嚴清怡回答,身後已經傳來薛氏的聲音,“大姐,是大姐?”
那中年婦人連忙上前,一把抱住薛氏,“三妹,果然是三妹,我這苦命的三妹,讓姐找得好苦啊。”
兩人抱頭痛哭。
嚴清怡恍然,原來這婦人便是薛氏惦念已久的大姨母。
想必已經打聽到薛氏和離了,所以見面就說“苦命的三妹”,還能找到這裡來。
可門口並非說話之地。
嚴清怡扯一下薛氏衣襟,笑道:“娘,快請姨母和這許多人進屋坐。”
薛氏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拭了淚,拉住大姨母的手往裡走,邊走邊道:“這是我的大女兒,叫嚴清怡,前幾天過了十二歲生日。”
大姨母細細打量嚴清怡兩眼,點點頭,“相貌隨你,我看著比你年輕時候還俏麗。”
薛氏將大姨母讓到廳堂正首位的椅子就坐。
嚴清怡上前恭恭敬敬地行個禮,“見過姨母。”
大姨母將她拉在身邊,再看幾眼,讚道:“好孩子。”
旁邊丫鬟極有眼色地遞上一隻海棠木的盒子。
大姨母將盒子塞給嚴清怡,“一些小玩意兒,留著玩吧”,又擼下腕間一支綠汪汪的翡翠鐲子,硬給嚴清怡套在手腕上,“我家裡一窩小子,就眼饞個閨女。”
嚴清怡笑著道了謝。
大姨母揚手將站在廊簷下的幾人叫進來,“這是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快,都進來見見三姨母和你表妹。”
門外順次走進三人。
嚴清怡一看,巧了,前頭兩人正是昨天在水井衚衕見過的。後頭那個年紀跟薛青昊差不多,倒是頭一次見。
大姨母指著他們順次介紹,“老大陸安平……”
第40章 質問
陸安平?
不過是簡簡單單三個字; 卻好似晴天霹靂般在嚴清怡耳邊炸響。
嚴清怡腦子頓時“嗡”的一聲; 前世各樣事情如潮水般奔湧而至。
怎麼可能?
在這個地方遇見他,而且還是今生的表兄?
嚴清怡茫然地望過去。
陸安平約莫二十出頭; 穿件雨過天青色的直綴,中等身量; 方正臉兒,眉宇疏朗唇角開闊; 既有文人的溫文爾雅; 又隱隱透出一股豪邁氣概。
記得二哥羅雁回曾說他直爽豪氣; 數次督促他上進;父親也曾誇他若春風沂水。
大姨父祖籍江西,前世羅雁回說陸安平是宜春人。
兩相對照,不是他又是誰?
他與羅雁回稱兄道弟; 在羅家白吃白住兩個月; 然後一本狀紙洋洋灑灑寫了四頁,將羅家害得家破人亡。
嚴清怡心潮翻湧; 心“怦怦”跳得厲害。
在牢獄裡她曾無數次想過當面質問他究竟有沒有良心道義; 想將他剖心剝皮,看看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
此時人就在眼前!
嚴清怡再忍不住,脫口罵道:“你這個兩面三刀口蜜腹劍的無恥之徒,良心都讓狗給吃了?”
一言既出,滿屋人都驚歎了。
陸安平更是懵懂; 愕然地問:“表妹為什麼這樣說?昨天固然是我跟二弟言語不當冒犯了表妹; 可總不至於兩面三刀?”
薛氏也板了臉嗔道:“阿清; 到底怎麼回事; 哪有這樣跟表哥說話的,還不快賠個不是?”
嚴清怡懵在當地,腦海裡紛亂如麻,一時竟分辨不出身在何處。
彷彿仍是在羅府,她冷著臉訓斥失手打碎瓶罐的小丫鬟;又彷彿是在牢獄,一眾人圍住蘇氏哀哀地哭;一晃眼又是在陰森森的柴房,滿臉橫肉的婆子擼起袖子一掌摑在她臉上,“再讓你手賤,還敢不敢吃裡扒外了?”
種種情緒紛沓而至,嚴清怡茫然地看著周圍,不知該如何辯解。
薛氏扯著她袖子催促,“快,給表哥賠個禮。”
這怎麼可能?
陸安平害她家破人亡,她怎肯跟他賠不是?
嚴清怡甩開薛氏的,提著裙子衝出門外。
六月的天,驕陽似火,路旁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