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色”等字樣。
七爺俯身瞧了瞧,很快明白,笑道:“這是地方小了,所以只擺出一匹做個樣子。”
話音剛落,適才那婆娘已經迴轉身來,笑道:“底下人多眼雜,不便說話,掌櫃請兩位爺移步上樓。”
說著引了兩人往樓梯口走,剛轉過彎,另有一身形窈窕的婦人已等在那裡。
婆娘福一福退了下去。
二樓是個很大的敞間,一字擺開六架繡花架子,繡娘正低頭繡花。最裡頭有兩間單獨隔開的屋子,婦人推開左邊屋子的門,“萬爺請。”
青柏當先進去,四下一打量,見是個賬房,不動聲色地朝七爺點點頭。
七爺慢悠悠地踱步進去,在太師椅上落座,把印章拿出來,開門見山地說:“我來查賬。”
婦人也是個乾脆的,並不多話,尋張紙,將印章蘸了印油,與抽屜裡存檔的文書比對一下笑道:“這家分店是八月裡開張的,只有三個月的賬目,萬爺要是想看濟南分店和蘇州分店的賬,芸娘寫信讓他們快馬送來。”
七爺凝神瞧她兩眼,不答,伸手翻開芸娘找出來的賬本。
頭一本是八月的。
開頭十幾頁盡都是花費,包括租賃費、粉刷牆面打製架子以及佈置檯面所用的木料及人工費,都記得清清楚楚。
七爺大致翻了翻,連房屋帶貨品,共花費八千餘兩。
第二本是九月的,九月開始有了收益,但是花費仍然不少,最大頭就是打點東城兵馬司的吏目以及繡孃的工錢。
其中一個姓王的吏目就要走了三百兩紋銀。
七爺將三本賬簿粗粗看一遍,問道:“我不耐煩看,你且說說那幾種布料賣得最好,那幾種布料賺錢最多?”
芸娘啟唇笑道:“聽萬爺這問話就知道萬爺是個明白人。賣的最好的幾匹布還真不是最賺錢的。要說賣得好的是府綢、杭綢還有夏天穿用的紵紗,賺錢最多的是蜀錦、雲錦、懷素紗、蟬翼紗,再有就是松江三梭布和嘉定出的斜紋布。三梭布和斜紋布是靠薄利多銷賺銀子,蜀錦跟雲錦差不多賣一匹能賺半匹。府綢和杭綢算是賠本賺吆喝,把人先籠絡進來。”
七爺頷首,再問幾個問題。
芸娘一一作答。
七爺道:“不錯,過兩年京都的錦繡閣站穩腳跟,下一間分店不妨開到大同去。”
芸娘又笑,“芸娘也是這麼想的,明年這家店就能盈利,有京都這間做後盾,往大同開店就容易了。只是大同乃邊關要塞,能不能進得去還要仰仗萬爺疏通關節。”
七爺淺淡一笑,“好說。”
談過小半個時辰,七爺起身告辭。
芸孃親自將他送到樓下。
樓下店面里人又多了不少,屋裡濃重的脂粉氣和衣裳的薰香撲面而來。
七爺只覺得喉中發癢,一聲咳嗽出來,便似開了閘的洪水,連線咳了好幾聲。
青柏忙攙扶著七爺走到門外。
外面清冷的空氣讓七爺覺得舒服了些,可咳嗽卻止不住,越來越劇烈,彷彿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七爺半蹲在牆角,足足咳了半刻鐘,才壓下了喉中的酥癢,紅漲了臉慢慢站起身,卻對上一雙俏麗的杏仁眼。
那目光裡有訝異有探詢,還藏著絲絲慍怒……
第78章
豈不正是腦海裡出現過無數次的那雙眼?
七爺愣一下; 礙於男女之防,直覺地要收回目光; 卻不捨得,只移開一息,又無法控制地望過去。
那雙眼眸的主人仿似認出他似的,先前的訝異也變成了怒氣,甚至還有些……同情,或者憐憫?
是憐憫他這般破敗孱弱的身體嗎?
七爺垂首; 緊了緊身上斗篷,再抬頭那人已撩開夾棉門簾,走進錦繡閣。
青松趕了馬車過來,悄聲解釋; “往來行人太多; 店家說馬車擋了客人進出,所以就停得遠了點兒。”
七爺淡淡道:“無妨。”
青柏急忙扶了七爺進去; 倒出一盞茶,“七爺潤下嗓子。”
七爺“嗯”一聲; 卻沒喝; 吩咐青松; “先在方才那處停停; 過會兒再走。”
青松熟練地把馬車仍駕到雙碾街斜對面; 青柏將車簾撩開半扇。
七爺端起茶盅; 淺淺地飲兩口。
茶水仍是熱的; 卻不像剛沏出來那般燙; 溫熱的茶水入肚,七爺鬆緩過來,長長地嘆口氣,目光無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