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海鑽進樹林後,仗著地形很熟,與周圍的官兵捉起迷藏,時而鑽入草叢,時而爬上樹梢,教萬千官兵乾著急,就是捉不住他。最後他躲入一個很隱秘的樹洞裡,耐下心中焦急,靜靜等待。一直到夜色降臨,周邊再無人聲,他才從藏身處悄悄出來,先是運足耳力傾聽四周動靜,然後探查起周圍的地面情況,待發現近處確無官兵,方才鬆了口氣。
錢海望著天上殘月,一股巨大的悲愴感襲來,想要仰天長嘯,卻又怕引來官兵,於是只好忍著,直忍得胸中發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丐幫莫非就這麼滅絕了?官兵為何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殺?還有沒有兄弟逃出生天?各地分舵怎麼樣?外出辦事的有腳和小七……”
一時間,各種念頭紛至沓來,令錢海的腦中雜亂無比。他勉強收束心緒,又有些慶幸:“好在小茹和孩子不在這裡,不然……”他嘆息一聲,決定還是先去總舵看看情況,於是辨認方向,伏腰潛行,藉著草木和夜色的掩護,往總舵的方向行去。
他潛蹤的地方離總舵並不甚遠,因此行不多時,他便已遙遙望見了總舵,那裡有著亮光,在黑夜中實在很好辨認。
可是等他再離近些,看清總舵外面的情況時,卻是目眥欲裂。原來總舵四周點燃火把,將門外空地照得一片通明,有兩隊官兵持槍挎刀,在空地四周來回巡視,而最顯眼者,莫過於立在空地上的高大木樁。
只見那許多根高大的木樁上,每根木樁頂端都綁著一人,每人都是一身丐幫弟子的穿束,且低垂著頭,不知死活。
“我草你姥姥!”錢海大怒,便想衝上前去,卻覺得背後一陣清風襲來,他身向左撲,嘩啦啦壓倒一片茅草,同時轉身向後躍起,衝身後一個黑影揮掌橫擊。
那道黑影一擊落空,身不稍停,左腳輕點,陡然向後飄去,正好躲開錢海回擊一掌。他落地後靜默無聲,轉身便向樹林深處奔去。
錢海來不及細想,在後緊隨,兩人誰都不說話,只是各盡全力追逃,在草叢樹林間不斷奔縱跳躍,不多時便遠離了總舵,來到一片空地之上。
錢海立住身子,剛要喝問對方是誰,引他來此有何目的,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師父!”
錢海轉頭看去,便見一男一女站在那裡,他藉著星月餘暉辨認一番,不禁“哎呀”一聲,道:“有腳!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有獨孤姑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二人竟是魯有腳和獨孤雪。
魯有腳撲上前跪倒,哽咽道:“師父,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可是師父……丐幫完了!”
錢海將他一把拉起,怒道:“胡說什麼!有我,有你,還有無數逃出去的弟兄,丐幫還在,怎麼可能完?”
就聽先前那道黑影喝道:“好!有志氣!”說著大步向錢海走來,露出真容,卻是一位灰衣中年人,只見他面容俊朗,頷下一蓬雜亂的黑鬚,一對眼睛尤其獨特,竟是深灰色的,散發出清澈的光,宛如兩汪清泉。
錢海拱手道:“不知閣下是?”
獨孤雪忙上前道:“大哥,這位是我的伯父,真名已經久不用了,有一個名號,叫做‘獨孤求敗’。”
錢海聞言渾身一震,詫異地望向獨孤求敗。
獨孤求敗冷冷地瞥他一眼,道:“怎麼?覺得我不配擁有這個名號?”
錢海忙道:“不不不,我只是驚訝罷了,你真是獨孤求敗?”
獨孤求敗道:“大概沒有人會冒充我。”說著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錢海,道:“你認識我?”
錢海眼珠一轉,笑道:“丐幫的訊息是最靈通的,獨孤先生十餘年前在北方稱尊,無人能敵,我曾看過有關你的情報,所以知道。”
獨孤求敗道:“原來如此。”他忽然露出蠢蠢欲試的神情,道:“聽說你的降龍十八掌蓋世無雙,來,跟我交手,打敗我!”
錢海聞言愕然。獨孤雪嬌嗔道:“伯父!”獨孤求敗聽了一皺眉,搖頭道:“可惜,可惜。”
錢海忽道:“等以後有機會了,咱們再交手不遲。”
獨孤求敗卻嘆息一聲,不言語了。
錢海的視線轉向魯有腳,道:“有腳,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說,我也有很多話想問,但現在不是時候。”他轉頭望向總舵的方向,道:“現在有很多兄弟,被狗官兵掛在木樁上示眾,他們大機率是死了,即使不死,我也救不了他們。與其讓他們活著受罪,還不如送他們一程,讓他們死得有尊嚴些。”
魯有腳驚道:“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