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就灰敗下來,腦海裡走馬燈似地轉起很多事情,想到他的風流、他的調笑、他的千里奔襲、他的雪中長跪。還有……他曾給過的允諾。
“你放心,等忙完了這陣,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我永遠陪著你們。”
言猶在耳!一字字、一句句地打在她柔軟的心上。
她又忍不住生出僥倖來——女人總是這樣的,或許他沒有騙她,等還完了不知所謂的恩情,或許他真會帶她離開,永遠陪著她。他給過承諾的!
她刻意把別的念頭、甚至是常識都壓制下去,此時此刻,她只是個一廂情願想相信愛人的女人。
於是還有機會的念頭就蹦出來,而念頭一旦萌芽,就在心裡生根,止不住地要長成參天大樹。她不甘心,她犟了起來,她要看到最後。她要豪賭一把,壓上自己的餘生、壓上自己的愛情、壓上自己的信任,她要看清他的選擇、他的愛、他的心。
桂玲瓏的神色嚴肅起來,心裡飛快地轉著,待眼前的船一艘艘過盡後。她便讓雲依請劉總管進來,壓低聲音、卻極為凝重地道:“王爺那裡只怕不好。”
劉總管心裡也有些惴惴的。聞言臉色一白,露出猶豫之色。作為家僕,應該忠心伺主,聽從主人的吩咐,所以他此刻應該將王妃和公主平安送出上京。但他骨子裡有當兵時留下的義氣和對上司的忠誠,兄弟遇到安危,應當捨命相救,蓬萊王去營救皇上只帶了死士,人手明顯不足,現在有了危險,他又應該不顧自身性命,前去營救。一邊是責任,一邊是情感,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我們得回去,”桂玲瓏堅定地道:“剛才過去的是戰船,領頭的人我認得,是前朝遺將常將軍,”她根據常隌的現身猜測,故意隱去了長孫皓,“王兄走的也是水路,若是碰上了,以少對多,以弱對強,恐怕凶多吉少。”
劉總管更加震驚,臉色也更白了,他曾是行伍之人,經歷過改朝換代的動亂,常將軍的威名和能力,他只怕比桂玲瓏還清楚。
“可是……”他還是有些猶豫,瞥眼看了看身後的船隻,“王爺的血脈……”
“讓她走,”桂玲瓏當機立斷,“我們回去。你派人聯絡穆楚,讓他護送秦氏就是。”
劉總管躊躇了一陣,終於毅然而然地點頭下定了決心,“就依公主吩咐,我這就去安排”。穆楚是王爺表弟,行事一向穩妥,他也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劉總管矮身出了船艙,雲依倉惶的臉露了出來。
桂玲瓏愣了一下,隨即道:“此行前去生死未卜,你跟著秦氏走,活下來的把握會大些。”
雲依想說什麼,卻顫了半天唇都沒能吐出句完整的話來。
桂玲瓏沒有理會,坐著想眼前的事,不多時,劉總管雙腳踏在艙板上的聲響傳來,人沒進來,話語先到,“公主,都安排好了。”
桂玲瓏心裡一鬆,正要吩咐船伕開船,卻發現雲依還坐在艙裡發抖,她眉頭一皺,就欲張口催她離開,雲依卻猛地抓住她的手臂道:“公主,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桂玲瓏看著她懼怕卻又堅定的臉色十分不解,“我說了此行危險……”
雲依卻急急地搖頭打斷她,“我弟弟和母親還在城裡,我母親在宮裡當嬤嬤,”說著眼露哀求之色,哽咽卻堅決地道:“我寧願跟他們死在一起。”
說話有些到三不著兩,倒是有情有義,桂玲瓏想起她一路上服侍自己的盡心,便有了成全她的意思。再說,此刻她實在耽擱不起一分一秒了。
於是她就點了點頭,徑直對劉總管道:“我們走吧。”
小舟就急速調轉了頭,開始逆流而上。
這是逃跑的好工具,卻不是追趕的好東西。逆流而上,小舟是不可能比得上大船的。
桂玲瓏不禁心急如焚,眼看著是追不上的,追不上,她回去還有什麼意義?
雲依察言觀色,心裡一動,開口道:“公主,再往前走一些,就是安西王在京城的府邸了。我記得他府邸裡有湖,是從這引的活水。”
桂玲瓏不解地瞪了她一眼,這時候說這些幹什麼?
艙外的劉總管聽了卻啊了一聲,探頭進了船艙,讚賞地看了雲依一眼,對桂玲瓏道:“這倒是個好主意。”見桂玲瓏不解,便言簡意賅地解釋:“安西王封地在西北,盛產名馬。京中的好馬十之*是他供的,他的府邸中一定有日行千里的神駿。”又道:“安西王與王爺一向交好,每年都互送節禮,我們下人之間也有往來,去他府上借馬和馬車,只是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