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八月十四,天晴。
這天午後,殿下破天荒地沒有外出。陽光正好,細細微微地灑下來,殿下微眯著臉低下頭,髮絲垂落,擋住了他的側臉。吾端著水杯好奇地靠近,好奇地躬下腰,繞過他的髮絲從他面前看過去,只見右手執著一把小刻刀,眉頭緊鎖,專心致志地刻著一截狗啃一般的木頭。
一眼便望見了他手中的刻刀與那支狗啃過一般的木頭。“殿下這是在……雕刻?”吾‘抽’了‘抽’嘴角,不確定地詢問道。
“嗯……”他甚是專心,連回應也是若有若無地應了聲。
見此吾不敢出聲打擾,放緩呼吸,生怕發出聲響讓他失誤割傷了自己。
殿下刻得很是小心,好似傾盡了自己所有心力,一點一點,在那隻木頭上雕琢著不成形的輪廓。
“……”吾很是好奇他要刻的玩意兒,目光飄轉,不經意瞟到了他腳邊躺著的那幾只比狗啃還難看的木頭。
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殿下進步十分飛速。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刻好了一道紋路,長舒了口氣,抬起右手拂了拂額上的汗珠,另一手則抬高小木頭,放在陽光下翻了翻,認真地打量著,隨即眼‘波’一深,像是想到了什麼,嘴角浮起一絲舒心的笑意。
一瞬間,吾愣住了。
自吾進明月宮以來,這位少年老成的殿下鮮少‘露’出笑意,或許跟生活的環境有關,他總是繃著臉,警惕著,不敢洩‘露’自己一絲一毫的情緒。林皇后病重以來,他更是滿臉愁容,許久不曾鬆開眉頭。
但這一笑,卻好似化開了這位殿下多年來的冷漠疏離感,初顯稜角的俊顏在這抹笑容的暈染下,脫掉了孩童的稚嫩,隱隱約約透出股少年的風華絕代來。
吾不明白他笑從何來,那深邃的灰眸又是想到了什麼,但這刻,吾卻覺著,這隻木頭何其幸運,能得殿下如此疼愛和呵護。
就在這時,景雖殿下猛地抬起了頭,偏過眸子看向身側的大樹,諾諾問道:“關信,我最近……可有高一點點?”
“……”吾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樹幹上刻著深淺不一的幾條劃痕,參差不齊卻幾乎都在同一高度上。
吾瞬間明白了他最近的反常,聽著他略帶期待的問話,“沒有”二字卡在了喉間沒能吐出來,“殿下會長高的。”吾只能安慰他。
他沒有說什麼,垂下了頭,繼續手上的雕刻。吾卻分明能感受到他的失落。
“關信,”過了好一會兒,他放下木頭,抬起頭看向吾,“我渴了。”
吾猛的回神,趕緊遞上水杯:“早就為您備好了。”
“嗯……”他好似想說什麼,卻又打住。
“……?”吾等了片刻,見他遲疑著沒有接過,猜到道:“水涼了,要不小的再去燒一壺?”說著吾放下杯子,屁顛屁顛去燒水。
哪知沒走幾步,便聽殿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放……放幾片茶葉。”
“誒?!”吾猛地止步,錯愕地回頭:“殿下您說什麼來著?”茶葉?!殿下要喝茶?!
勿怪吾如此驚詫,自五年前踏進這明月宮開始,吾便知曉這宮裡的一大一小兩位主是不喝茶的。尤其是景雖殿下,對茶葉的味道甚至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
“我……”估‘摸’著殿下自個兒也覺得不可思議,眼神瞥向一側,語氣很是不想承認一般,低聲道:“我想喝茶。”
“呃!”吾趕緊奔到他面前,大驚失措望著他,“殿下您怎麼了?您別嚇小的。”
“我只是想喝茶而已。”景雖殿下斜了吾一眼。
“是、是!”對於如此坦誠道出“想做什麼”的殿下,吾驚嚇之餘舌頭打了結,“小、小的這就去司飲司取茶!”
“唔。”殿下若有若無應了聲,又重新坐下來,繼續他的雕刻大業。
待吾跑完‘腿’回來,殿下的腳邊又多了幾隻狗啃木頭,手上正刻的那隻輪廓‘亂’七八糟,依舊不可辨別是什麼。
“殿下,茶。”吾顫顫巍巍將茶遞上去,斜眼再從另外一個角度偷瞟那隻木頭。
還是看不出是什麼。
殿下並無雕刻的“前科”,也不知吹了什麼風心血來‘潮’雕起了小玩意。
他放下木頭,抬起頭來,眉間較之之前多了分疲憊,少了分自信。他接過茶,以碗蓋撥開茶葉,聞了聞,皺起了眉頭。
“……?”吾靜靜看著他不敢做聲。
他沒有說什麼,而是小小抿了口,搖搖頭,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