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腳步凌『亂』,有人呵斥道:“什麼人,敢到紅梅寺撒野!”聲音雖略顯蒼老,卻是十分威嚴。
一個年輕的聲音道:“我們是紅梅山莊的人,有個妖精逃進貴寺,我們得要抓他回去。”
蒼老的聲音惶急道:“什麼?妖精?在哪?”
“阿彌陀佛。”窗外燈影晃動,腳步聲起,顯是又有二三人挑燈走來。
一人誦唸佛號,低沉地說道:“不取於相,如如不動。智空師兄,你怎麼如此驚慌?”
蒼老的聲音道:“稟報住持,這兩人從紅梅山莊來,說是有個妖精逃進本寺。”
住持略有遲疑道:“凡夫者,如來說即非凡夫,是名凡夫。既有佛緣,殊途同歸,何妖之有。請他們都回去吧。”
又一個年輕人道:“老和尚,少跟我們故弄玄虛,說些聽不懂的話!我們眼睜睜看著那個妖精鑽進來。你們讓開,我們必須把他找出來。”
住持道:“本縣達魯花赤就在老衲屋內,你們兩個要不要拜見一下?”
元朝朝廷任命漢人充當縣尹,委派蒙元人擔任達魯花赤,二人同時管理一縣。但縣尹只是傀儡,達魯花赤才掌握實權。
兩個年輕人戛然無語,猶豫半晌。
如果達魯花赤真地宿在寺內,說明他們關係匪淺,到時一定會庇佑僧人。如若堅持搜查,被達魯花赤怪罪,自己這小小的漢人腦袋,一準能開花結果。
二人無奈,說聲“告辭”,鞋踏溼地,瞬間遠去。
稍傾,有人試探著推門,略一用力,屋門霍然大開。
只聽住持說道:“掌燈。”兩盞紗燈挑在前面,一下子照得屋裡亮亮堂堂。
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僧人,身穿黃『色』袈裟,分眾走到柳龍安面前,雙手合十道:“此處是本寺的禁屋,施主雖是奔命,也不該破門而入。得罪之處,還請施主見諒。”
說完向後一撤,他身後躥出四名壯年僧人,將柳龍安雙臂扭住。
一個青臉老僧對黃衣僧人道:“住持,帶到哪兒?”他的聲音蒼老,定是那位智空師兄。
“帶入老衲房中。”住持說了一聲,率先走出屋門。
幾人推推搡搡,將柳龍安押至一間僧房。
房內坐著一名蒙元官員,正在自斟自飲,悠閒地喝著茶水。旁邊有四名帶刀護衛,叉手侍立。
“他是什麼人?”那官員凝眉問道。他三十幾歲,身材又矮又粗,長著一張大餅子臉,穿著一身綠『色』的質孫服。
智空搶著道:“紅梅山莊的人說,是從他們那跑出來的妖精。”
那官員驚得腰身一直,幾名護衛伸手便要拔刀。
住持道:“智空師兄,不可妄言。眾生平等,何謂妖精。”
他望了一眼柳龍安,對官員道:“達魯花赤,這個少年人逃到此間,竟然破門闖入禁屋。”
達魯花赤對兩名護衛道:“竟然衝撞瘤子和尚,不管是人是妖,給我綁了。”
兩名護衛從衣袋中掏出繩索,將柳龍安的雙手結結實實捆在背後。
達魯花赤又對住持道:“智明住持,你說怎麼發落?”
智明住持沉『吟』道:“雖說事出有因,但在本寺胡衝『亂』撞,冒犯瘤子和尚,實在不可饒恕。如若不加懲罰,紅梅寺就更加讓世人看得輕了。請達魯花赤帶回去,在牢裡關他一些時日吧。”
柳龍安一陣氣血攻心,高聲叫道:“他們把我誤做妖精,要吸我的血,吃我的魂魄,請你們快放我逃命。”
達魯花赤一懍,隨即呵斥道:“住嘴!”
他見柳龍安面『色』稚嫩,老實服帖,又不承認自己是妖精,因此膽氣壯大起來。
智明對柳龍安道:“施主寬心,十天八天即可放你。”
達魯花赤道:“慢著!先打發人到禁屋看看有無破壞。如有損害,哪能就這麼便宜了他。”
智明道:“也好。”轉身對智空道:“麻煩智空師兄走一趟。”
智空答應一聲,帶上兩個挑燈的年輕僧人,一同走出。
四名護衛瞪大雙眼,看守著柳龍安。
智明在達魯花赤對面坐下,達魯花赤端起紫砂茶壺,替他杯中續上茶水。
達魯花赤道:“但願這小子沒有毀壞瘤子和尚儀容。”
智明道:“老衲年輕時,就曾捅破窗紙,偷看過瘤子和尚,早已化為白骨了。”
達魯花赤道:“據我父親講,他老人家已經圓寂六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