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奇的是,只要有一活物想從裡面穿出,哪怕只是一隻紐扣大的軟腳小海蟹,只要它一靠近微帶淡黃的玉石窗戶。便立有驚雷閃電疾出轟擊。轉瞬灰飛煙滅,死無全屍!——據說,這樣秉性奇異的建築玉石正是上古時南海龍族從雷神所居的雷室深淵中,費盡千辛萬苦尋來!
而這樣奇特的囚室。空置了千百年後現在終於關進一人。這人正是在南海風濤中尊崇了數千年的黃龍神蚩剛。當隱忍多時的大太子舉事之時,這位老龍神絲毫未嗅到任何危險的氣息,便立即便被長子的親信從錦玉被窩裡請出來,護送到這物色多時的鎖玉軒中“靜養”。
可憐這龍神,享慣了千載的榮華,激變之下即使事實擺在眼前,也仍然不能相信。初到囚室中時,蚩剛也沒認出這遺忘多年的軒室性質,竟還以為是三子孟章為了發動最後的血戰。怕他受驚嚇,才讓人護送他到這隱秘玉室中。
對於孟章這莽撞舉動。雖然稍有不愉,但看這軒中陳設精緻雅潔,又是大敵當前,蚩剛便原諒了愛子這樣舉動,在屋中安安分分,該吃吃,該喝喝,實在無聊時只在鮫珠串成的蒲團上翻翻畫圖秘冊,心態竟是出奇的平和。
只是,可想而知,在這樣荒唐離奇的錯覺之下,當一兩天後有文吏奉詔前來,隔著窗戶告訴他這兩天中發生的一切之後,這老龍瞬間的憤怒有多麼可怕!氣急敗壞、怒火萬丈、暴跳如雷,氣急攻心之時撕碎所有能撕碎的物件,在並不寬敞的斗室中瘋了一般從頭奔到尾又從尾奔到頭,身形急轉如陀螺,身軀顫抖如秋葉,不知道多少次衝到那雷門電窗前被霹靂打回,即便從無例外、最後鬚髮盡被燒焦燒黑,卻仍不管不顧如瘋如狂向門窗反覆衝撞,想要脫出室外。
只是,這些天中龍域又發生一些更嚴重的大事,即使伯玉並非真心不孝,老龍神這樣激烈的舉動也沒能引來多少關注。到最後,倒是他自己鬧騰累了乏了,才漸漸安靜,在滿地的碎片廢墟中靜坐,兩眼空洞出神,半晌無言,也不知心裡在琢磨什麼。
失神枯坐,從早到晚,通宵達旦,如此一兩天後,龍宮便發來幾位容貌可愛兼又善解人意的妖鬟俏婢,前來跟龍君陪伴,隔著窗牅,嫵媚了容顏,和悅了神色,說些輕巧話兒,希望能解遭困龍主的苦悶落寞。
只是這樣良苦用心,如此嬌娥美眷,那蚩剛卻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偶爾被奉承煩了,還惹得他破口大罵!正是那“花如解語偏多事,石不能言卻可人”!
不過,這樣過了兩三日後,有位派來陪伴龍神解悶的侍女,卻出奇的引起蚩剛的注意。
原來這位叫“真珠”的婢女,因為原先侍奉的主人汐影公主已經失蹤不見,而她自己居處在清藍幽境的月湖環山之外,離這鎖玉軒並不太遠,兼且此女機靈聰慧,這兩天便被派來陪老龍說話。
剛開始時,這真珠婢女也不過說些尋常話兒,溫柔款款,無非是勸龍神暫時安心,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小婦人見識。
等連這樣的話兒也語竭詞窮,這小丫環便不可避免的開始談論起自己最擅長的話題;什麼東家長,西家短,七隻碟子八隻碗,盡是些龍宮中下人們的雞毛蒜皮。
且說到了這一日,即便是自己最嫻熟的話題也終於被說到理屈詞窮,這早已口乾舌燥的真珠小丫環見老主公仍是無動於衷,依舊似一尊木雕泥塑,臉色十分悲苦,便深感有負新水侯器重。趕緊低頭拈帶,開始搜腸刮肚努力搜找有趣的話題。
“有了”!
眼珠轉了半天,繡帶幾被手指絞壞,真珠終於想起個不同尋常的事兒!
“老主公……”
機靈的小丫環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不用說,蚩剛不會有任何反應。他這樣子真珠倒也見怪不怪,見他簿插話,也便自顧自接著自己話語說了下去:
“老主公啊,我知道您這樣。一定是想念您女兒。唉,婢子我也服侍二公主她幾十年,她真是個好人。她……”
才說到這兒,真珠蚌女便關不住話匣,說了幾近半個時辰她舊主人的好處。又說的口乾舌燥,才稍稍停住,回到正題:
“……二公主真是個好人!老主公。好人有好報,二公主這次沒回來,小婢子覺得她只是暫時離開辦事,不會有什麼事的!”
“……”
恐怕幾天之中。頭一回有人說到他感興趣的話題。聽窗外那喋喋不休的小丫環說得這句話。沉默多時的老龍王終於睜開了眼皮,雙目稍稍有神,盯著窗外那一窗之隔的婢女。專心等她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