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無波。
“是啊,這年頭,大隋朝馬上就完蛋了,咱們給誰當差不是當啊。一樣的繳糧納稅……”
“我早就說過,竇天王不會濫殺無辜,你們就是不行。這回呢,知道好歹了吧!”
程名振無法告訴眾人,是因為城中的抵抗太激烈,才迫使竇家軍改變的策略的事實。只好笑了笑,點頭不語。眾人見他笑得親切,膽子愈發大了起來。有人見識稍深,四下瞅瞅,偷偷問道:“敢問將軍,您既然姓程,跟平恩程名振可是一家?”
“這就是我家程將軍,你們這些沒長眼珠子的傢伙!”段清聽得有趣,忍不住湊上前斥罵。
“啊!怪不得如此仁義!”眾“義士”先是滿臉驚詫,隨後便挑起大拇指,“果然名不虛傳,名不虛傳。我等早就聽說將軍的大名。都說您是一個大義,大義士,大英雄,所過之處,秋毫無犯!”
“是義賊吧!呵呵”程名振笑著打斷。“能當個義賊我就滿足了,至於英雄二字,愧不敢當!”
聽聞自己的以前的努力並沒完全白費,至少在民間博得了個好名聲,他的心情略好了些。隨便閒談了幾句,轉頭向身邊的弟兄命令,“通往縣衙的主街上,再多加派兩百人人手。都警醒著點兒,免得有人不甘失敗,對竇天王起什麼歪心!”
“哪敢,哪敢啊!”幾個獻城的“義士”回應得比弟兄們還積極。“那一整條街,都賴竇天王和程將軍您兩個的大德才得以保全。誰那麼不知道好歹,還敢恩將仇報?”
說著話,幾位“義士”互相看了看,試探著建議道:“竇天王降下如此大恩,咱們是不是該表示表示。否則一旦有人日後給程將軍進讒,咱們不是對不起人麼?”
沒等程名振弄清楚他們幾個是什麼意思,那個做過衙役的人已經跳了出來,“對,對,上次各家各戶歡迎楊善會凱旋的香案還在。蜜蠟、高香也都是現成的。趕快,咱們通知各家準備準備,希望還能來得及!”
“老費,你地頭熟,你幫忙張羅!”眾人七嘴八舌,公推做個衙役的那個人為首,負責組織迎接義軍儀式。
程名振花了很大力氣才整明白這些人要幹什麼,有心反對,話到嘴邊又咽回了肚子裡。此舉對他沒任何壞處,並且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嘴,又何樂而不為呢?反正香案蜜蠟都是現成的,閒著也是閒著。
想明白了此節,他立刻指派了十幾個機靈的弟兄,拿著自己的手令,跟在老費等人身後去各家各戶“通報”竇天王即將入城的訊息。那些富貴人家心裡正不知道如何討好竇建德,聽老費一張羅,立刻欣然從命。
不到半柱香時間,縣衙附近的主街上,所有屍體便被拖進了衚衕。各家各戶門前掛起燈籠,擺好香案。有幾個似模似樣的老者帶著一干男女,手持高香,對街跪拜。
竇建德恰恰入城,走到衙門口,發現這種排場,當時被嚇了一跳。當他問明父老們是“主動”前來恭迎自己,不覺喜形於色,回顧左右,大聲說道:“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看看,看看,得了活人的心,不好過那些死物金銀珠寶?’
幾個剛才還在竇建德耳邊不停地投訴程名振的將領何曾見過如此陣仗,咧著嘴巴地左顧右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程名振的確殺了他們手下的弟兄,但程名振也的確為竇家軍贏回了人心。以往大夥打家劫舍,百姓們不望風而逃已經算很給面子了,有誰會讓大夥真正享受英雄般的待遇,沿街焚香,對天祈福?
竇建德知道大夥的觀念眼下還停留在當年做流寇的階段,笑了笑,大聲指點:“原來咱們是做山大王,意圖在給朝廷搗亂,殺人放火的事情做過也就做過了,不算什麼大錯。如今大隋朝眼看著就完蛋了,咱們準備自己給自己打江山,安百姓以定天下,軍紀就得嚴明些。否則得了小財去失了人心,外敵一來,百姓爭相給他們帶路,咱們不是自己找死麼?”
眾人聽得連連點頭,連帶著對程名振的怨恨也減輕了不少。竇建德策馬又向前走了幾步,看到一名白髮老者跪在香案後,趕緊跳下馬背,屈膝將對方攙扶起來,“您老人家這麼大了,可別在地上跪著。這不是折我的壽麼?”
“大王進城後秋毫無法,還分出兵馬來為我等守門。這份恩德,如同再生,即便是受小老兒一拜,也是使得!”老漢分明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一席話說得井井有條。竇建德聽在耳朵裡,喜在心上,雙手扶著老漢,繼續與對方拉家常,“你老人家高壽啊,看起來筋骨健壯得很呢!”
“勞大王問,小老兒今年已經七十有三,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