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夫所欲用之以起革命之多數下等社會,其血管內皆含有黃巾闖獻之遺傳性也。”蔡鍔笑了笑,回答道。
蔡鍔的回答可以說一針見血,他明白的點出了老師梁啟超反對社惠主義革命的原因:因為直接革命必然導致以“富人”而不是社會制度為革命物件!而這會嚴重破壞中國經濟發展的前提!中國的歷次“革命”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任公的這個‘公定之趨向’十六條,可否給楊瀚之看過?”黃興問道。
“沒有。”梁啟超的臉上現出了落寞之意,“軍閥總是軍閥,縱然能夠開明一時,將來難保不會成為第二個段芝泉。”
蔡鍔和黃興知道新國會選舉的失敗帶給梁啟超的刺激過大,都禁不住嘆息起來。
梁啟超一直認為,自民國元年以來,因為議員素質太低,國會屢屢與政府為難,導致政府與自己種種良好的施政計劃屢受挫折譬如開明**,袁世凱對德宣戰。故此在袁世凱的弘憲帝國覆亡後,梁啟超與段祺瑞合作,蕩平楊度的帝制復辟後,即明確表示拒絕恢復被袁世凱解散的國會和被廢除的《***臨時約法》。梁啟超的理由是:“***已為袁世凱復闢帝制所滅,今國家新造,應依照第一次革命先例,召集臨時參議院,重定國會組織法及選舉法後,再行召集新國會。”
梁啟超認為,***已經在袁世凱復闢的那一刻滅亡了。此後,是梁啟超的進步黨與段祺瑞的北洋武力聯合革除帝制,再造了一個新國家。這個新國家與之前的***不存在法統上的繼承關係,所以,應該仿效辛亥革命的先例,再次召集臨時參議院,制定新的法統,選舉出新的國會。梁啟超認為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讓現政府與此前的***一刀兩斷,舊國會自然是不要了,《臨時約法》同樣也不能保留;進而,新國會將由進步黨控制,而不再有原來革命黨勢力的存在;新憲法也將基本反映進步黨人的意見,而不再體現革命黨人的意志。
在當時的中國人心目當中,抗倭英雄段祺瑞的為人被時人視作楷模,但梁啟超並不知道的是,段祺瑞的心裡並無太多***共和的理念。段祺瑞更希望一個聽從自己意志的國會出現,梁啟超的“改造國會”的設想一開始很自然地得到了段祺瑞的全力支援。段祺瑞先借助梁啟超的進步黨“再造共和”,之後又用北洋系的武力和財力打造出了所謂的“安福系”,將梁啟超的進步黨徹底排擠出了國會。
對於段祺瑞這樣的對待自己,梁啟超的失望多於憤怒。
“別人怎麼議論我我不管,我近來卻發現了自己的一種罪惡,這罪惡的來源在哪裡呢?因為我從前始終脫不掉‘賢人政治’的舊觀念,始終想憑藉一種固有的舊勢力來改良這國家,所以和那些不該共事或不願共事的人也共過幾回事。雖然我自信沒有做壞事,但多少總不免被人利用我做壞事,我良心上因此無限苦痛,覺得簡直是我間接的罪惡。”;
梁啟超主張的“賢人政治”舊觀念,一是指開明**,即將國家的轉變希望寄託依賴於一個“賢明”的威權領袖如袁世凱和段祺瑞身上;二是指精英政治,梁啟超“改造國會”排擠激進革命勢力,就是基於這樣一種“精英政治”的理念,在梁啟超看來,革命黨人是出身底層的“亂暴勢力”,而研究系進步黨的中層精英才是能擔負起國家***轉型重任的精英。
但讓梁啟超失望的是,他所寄予厚望的威權領袖段祺瑞,竟然會用賄選這樣的下三濫手段,擊破他的“賢人政治”的夢想。
現在的梁啟超,可以說已經對“賢人政治”心灰意冷。
“楊瀚之和段芝泉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段芝泉對***共和其實並不熱心,但楊瀚之不同,湖南自治如果沒有他一力支援,是很難變成現實的,很可能一開始便毀在那些審查委員會的人手裡。”黃興說道,“任公其實應該把這個給他看看,對他在閩桂湘贛雲貴等省推行底層***建設是很有幫助的。”
“底層***建設?”聽了黃興的話,梁啟超不由得一愣。
“楊瀚之想要提高國民的***素質,在民間搞的實驗。他還弄了一個‘教材’出來,任公想必沒有看過吧?”黃興笑了笑,說道,“一會兒任公隨我走一趟吧,我給你搞一份看看。”
此時,在北京的“中國國家社會***黨”總部,一些年青人正在興致勃勃地讀著同一本書。
“今後民國前途安危若何,則全視民權之發達如何耳。”
“凡有識者,均認為我國國民素質不高,對共和、***的認識很有限,更談不到上升為政治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