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話,他的肚子就忽然咕嚕一聲叫喚了起來。
這下子李弘著實忍俊不禁:“這都已經快晌午了,難不成你還沒吃過飯?”
“別提了,就五哥你進門的時候剛剛漱口洗臉,哪裡顧得上吃飯?”李賢沒好氣地聳了聳肩,隨即笑呵呵地說,“不過廚房裡頭已經準備好了吃地,五哥既然來了,乾脆用了再走?”
“你……這都什麼時辰了,居然才吃早飯!”
李弘笑罵了一句,卻忽然覺得有些餓了,畢竟,平常這個時候也該是吃點心的時候。醉露書院想到李賢地家裡頭沒那麼多規矩,他乾脆就應下了,緊跟著就只見李賢拍了拍巴掌,不多時,便有侍女把飯食都送了上來。
雖說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但太精美的食物吃多了也實在倒胃口,所以李賢早就定下了家裡頭吃飯的規矩——五日吃一次粗糧。這端上來的大盤大碗中,有小米飯、燕麥粥、高粱面餑餑、蕎麥饅頭、黑麵餅,還有四碗各色蘸醬並五色小菜,看得李弘一愣一愣。
“別說你這個儲君的月俸供給,就是你自己的家底也不至於吃這個吧?”
“五哥,養生之道你懂不懂?”李賢隨口拿起一個蕎麥饅頭,蘸了中間那碟紅醬之後便笑呵呵地道,“民間百姓雖食不裹腹,卻也有人能得長生,這是什麼道理?不就是因為這些粗糧雖粗,卻有各自的用處?這一天到晚大魚大肉,就算花樣翻新也都吃膩了。就是申若賀蘭她們,一開始都笑我粗,幾次吃下來都說好,你何不試一試?”
對於李賢的花樣翻新層出不窮,李弘早就見怪不怪了,剛剛只不過覺得這傢伙端出粗糧待客,簡直太矯情了一些。如今一聽這麼說,他便猶豫著拿了個高粱面餑餑,蘸了醬料後輕輕咬了一口。這入口香甜,那種說不出的滋味竟是讓他一下子怔住了,旋即也不知道哪裡來地那麼好胃口,三兩下吃了個乾淨。
李賢早知道如此結果,因此看李弘二話不說一樣樣嘗試過來,臉上頓時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雖說李弘身體不好,說是要吃清淡類的食品,但宮裡頭的膳房能夠做得出什麼好東西?都是溫火膳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連熬一碗白粥也會放上燕窩,唯恐不夠珍貴似的。這人好東西吃多了就再沒有味道,這道理時下的人卻是不懂。
當然,他完全沒有去改革皇宮制度的意思。甭管什麼東西,只要升格成了皇宮御用品種,那價錢立即陡增十倍百倍。
當李弘一口氣吃了一個高粱面餑餑一個蕎麥饅頭和兩張烙餅之後,李賢地“早餐”也已經用完了。他也不管李弘意猶未盡的表情,示意侍女將東西先撤下去。就算胃口大開也不能一次性吃太多,否則若是李弘吃撐了出毛病了那可就是他地罪過。
“五哥若是喜歡,以後我隔三差五讓人給你送去就成了!”
“好,一言為定!”
這肚子填飽人也精神了,李弘竟是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從當太子到當皇帝,也就是在李賢這裡,他不用顧及別人會勸諫這麼儀態舉止,因此頗覺僵硬的腰和脖子也放鬆了下來。當然,讓他完全學會李賢旁若無人的做派,他還是做不到。他還聽說,李賢這小子剛剛當上儲君在東宮辦公那會,曾經被一群官員追在後頭勸諫規矩儀態之類,可李賢愣是我行我素一句都沒聽進去。倒是也有人告狀告到李治那裡,可這種事情李上皇哪裡有什麼辦法,當面聽過背後就忘了,連派個人警告一下李賢都免了。
警告也是白費勁,不如隨他去好了!
飽暖之後就輪到了正事,畢竟,今天李弘特意找藉口溜出宮來,絕對不是為了到李賢這裡來蹭飯吃。等到桌子收拾好了閒雜人等沒有了,他便提到了國史的事——不消說,李治認為許敬宗修的國史謬誤太多,要改;但武后又派人暗示說這是別人誹謗。他這個皇帝夾在當中左右難做,這頭都大了一圈。
一聽又是這事,李賢頓時氣結。該死地許老頭!想當初他勸過多少回,可這傢伙愣是一手收錢,一手寫史,都鑽在錢眼裡頭去了!現在倒好,留下一個爛攤子讓人收拾,煩不煩!
李賢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但這是他早就心理準備地情況,因此眼珠子一轉便笑呵呵地說:“這事情有什麼好煩惱的。我那崇文館如今正在修訂後漢書,這再加一件改編本朝國史地事情也簡單得很。這事情當初高陽公做得太過,遲早是要改的,別人改不如我改,好歹還能給他留個面子。嗯,沒個宰相監督也不好,就是裴炎吧,這樣父皇母后都不會有意見。”
這事情……就這麼簡單?
李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苦惱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