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番話,劉三吾不禁陷入了沉思,半晌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方才長嘆一聲道:“你所言乃是宰相考慮的事,可惜老夫不是,老夫不過是個教書先生,一輩子方正慣了,明明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卻不能採納,老夫一生的清名不能毀在這裡。”
“老學士的一片赤膽忠心學生佩服,但學生也做不來老學士這種人,因為學生貪生怕死。”唐鏘苦笑一聲道。
“你倒是坦蕩,年輕麼?怕死很正常。”劉三吾笑罵道。
唐鏘點了點頭道:“在學生看來,會試以後已經是學生的第二次生命了,學生不想與之前那般渾渾噩噩的活著,學生想讓家人幸福、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這些目標沒有實現,學生死不瞑目。”
“哈哈,你是老夫平生所見最無恥的一個人了。”劉三吾不禁大笑道。
“老學士這是何意?”唐鏘裝傻充愣的問道。
劉三吾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搖了搖頭道:“一個能把貪生怕死說的這麼光明正大的人真是罕見啊。”
“過獎、過獎。”唐鏘俏皮的回道,說完一老一少不禁同時大笑了起來。
劉三吾和顏悅色的說道:“年輕人,謝謝你,老夫已經好久沒有這麼高興了了,行了,你回去吧,不用考較了,你已經證明了自己。”
唐鏘拱手拜道:“多謝老學士成全,臨走時,學生也有首詩想送給老學士。”
“哦,速速道來,老夫現在是越來越好奇你這小子了。”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唐鏘緩緩道來。
聽了這首詩,劉三吾不禁老淚縱橫,自己活了一輩子,原來最懂自己的竟然是一位素昧平生的年輕人。
劉三吾擦乾眼淚笑罵道:“快滾吧,跟你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的,老夫這身體快受不住了。”
“多謝老學士提攜之恩,學生告辭。”說完唐鏘便故作瀟灑的離開了。
出了禮部的門,發現這次送自己出宮的太監換了一個人,心頭不由一緊,自己沒猜錯,老朱果然就在附近看著自己,希望自己剛才的表現能讓老朱滿意。
送唐鏘離開後,劉三吾顫顫巍巍的來到了一扇屏風後,裡面正是朱元璋爺孫,劉三吾恭敬的行禮道:“老臣參見皇上、參見太孫殿下。”
朱允炆上前趕緊扶起劉三吾,和顏悅色的說道:“先生辛苦了。”
劉三吾搖了搖頭道:“為國取才乃老臣的職責,不敢當辛勞二字。”
這時正在閉目養神的朱元璋突然睜開眼睛問道:“老夫子啊,剛才聽了唐鏘的話,朕看你有所意動啊,你是否還在堅持?”
“皇上,老臣的一生都在堅持啊。”劉三吾斬釘截鐵的回道。
“哎,朕看過今年會試的名單,全是南人,無一個北人,你要是這麼做,朕如何向北方的百姓交代?他們鬧起來,朕也不得不拿你去頂罪,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是否明白?”朱元璋嘆道。
“皇上,他們有他們的公道,老臣堅持的也是公道,所以老臣無罪,也不怕。”劉三吾不卑不亢的回道。
聽罷朱元璋長嘆一聲:“夫子,你有你的堅持,朕有朕的天下,希望你不要怪朕。”
“老臣這一生得遇聖上是老臣的福分。”劉三吾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
朱元璋什麼話都沒有說,又是長嘆一聲,便帶著朱允炆離開了。
回宮的路上,朱允炆雖然閉口不言,但心裡卻很煎熬,劉三吾是第一個擁立自己入駐東宮的大臣,一方面不敢忤逆皇爺爺,另一方面又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劉三吾晚節不保,自己也是左右為難啊。
回到乾清宮,朱元璋笑著問道:“允炆,你是不是覺著皇爺爺有些無情了?如此對付一個八十多歲的老臣。”
朱允炆搖了搖頭道:“皇爺爺,站在帝王的角度來說,孫兒覺著您這麼做是對的,大明決不允許出現南北朝那種局面,但劉老學士畢竟對孫兒有恩,孫兒斗膽懇求皇爺爺寬恕他。”
聽到這番話,朱元璋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有長進,越來越像你父親了,但這件事皇爺爺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
“沒有那麼多理由,就是為了天下安定,北方士子這麼多年的怒火需要一個發洩的地方,若劉三吾等人不承擔這個怒火,那麼怒火便會燒到你我爺孫身上,當皇帝是要仁慈,但也要懂得權謀手段,更要學會無情,要不然就是害己誤國,記住了麼?”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