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誤入翁格人的領地被當做密探擒拿。他們當中有相依為命的老夫妻,有孕婦,有少年……春遲從未與這樣多的人共處一室,一直以來她都是自閉的,沒有關心過周圍人的生活。
年老的夫婦相互扶持,不離不棄;對腹中胎兒的盼望,使孕婦不曾失去求生的鬥志;少年無時不在思念與他青梅竹馬的女孩,他在囚室的牆壁上刻畫著她的名字……愛是無盡的牽掛,是不竭的力量,是苦難的庇護所。春遲也隱隱感到內心的不甘,她還有那份可貴的記憶沒有找尋到,難道她放棄了將燦如珍寶的愛情呈於他面前的願望?
犯人們越來越明白關在這裡的唯一結果是什麼。他們都不是匈蓬部落的探子,駱駝自是不會派人來營救;對於翁格人來說,他們已被認做罪人,又再無利用價值。翁格人的軍隊忙於抵禦匈蓬軍隊的再度襲擊,這幾日送飯的人沒有按時來,他們已經被遺忘了,很快就要餓死在這裡。
年老的夫妻已經沒有氣力說話;少年不再堅強,靠在鐵柵欄上默默地哭泣;孕婦被間歇性疼痛折磨著,發出陣陣哀叫——也許就要臨盆了。而那個他們一直以為死去的女子忽然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她循著哭聲走過去,在孕婦的身旁坐下。這樣的舉動,連春遲自己也感到驚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動。
“你很痛嗎?”在島上居住那麼久,春遲多少會說幾句馬來語。
孕婦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她只是緊緊攥住春遲的手。她的身體很燙,還在不斷髮抖。春遲的手臂不經意撞到她隆起的腹部,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它在動,宛如一朵從水底緩緩升起的海葵,伸出柔軟的觸角,輕輕碰了碰人間。
孩子,孩子是水底綻放的精靈。
春遲忽然衝到囚牢的鐵欄前,對著外面大喊:
“帶我去見匈蓬人,我們是他們派來的探子,他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贖回我們!”
第二部分 第24節:投梭記(下闕)(5)
第24節:投梭記(下闕)(5)
囚牢裡的犯人們都驚異地睜開眼睛,望著春遲。關在這裡那麼久,這個瘦小女人身體裡的血液還未流光,她忽然顯現出驚人的力量,宛如一次重生!他們懷疑著,又不可遏抑地開始憧憬。
次日中午,春遲作為俘虜,被翁格人押著,前往匈蓬人的營地進行談判。儘管對於春遲的話他們還有所懷疑,但由於軍隊已經處於極其不利的劣勢,所有可能扭轉局面的辦法他們都願意一試。
她如獵物般被拎到駱駝的面前。她終於與他見面,眾目睽睽下的見面。她被狠狠地丟在地上,腰背上化膿的傷口首先被他看到。她坐起來,仰起臉來。她從那一大堆混雜的記憶中艱難地扯出一絲微笑掛在臉上,哀怨或者也是有些的,但並不容易察覺。
他們用馬來語交涉。她聽著他的聲音,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悠悠地倒下去。聽到他的聲音她就知道,自己平安了。那聲音強硬、洪亮,她知道,他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7
她醒過來,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腰上的傷口還在疼,摸了摸,已經被包紮好。
她無法用心計算時間,她應當睡了很久。她幻覺中發現到那邊有一團亮,恍惚地以為滿地都是她的貝殼。她很想走過去摸一摸,起身卻感到背後的傷口撕裂般地疼痛,身體好像就要斷開了。她只得又躺下。
不久,駱駝來了,走到她的床邊。她伸出手,從空中晃了兩圈,終於抓住了他的衣襟。
她喚他:“駱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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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起從前的事沒有?”他劈頭就問出這個令她困窘的問題。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的金柄短刀上——這次他應很滿意,短刀被她擦拭得很明亮。她搖搖頭。
他嘆了一口氣。她連忙說:“但我一直沒有放棄,我正在用一個愚笨但是很奏效的辦法去尋找……”
“嗯,好吧,那麼等你找回記憶,再來找我。”他沒有足夠的耐心聽她說下去。
他的話令她一時無語。她攬過他的胳膊,手臂與手臂藤枝般纏繞在一起,她終於如願。然而那種滿足只有片刻,她忽然被一種疼痛擊落在地,霍地緊緊抓住他,急迫地說:
“牢房裡還關著幾個犯人,他們都是無辜的,你快去救他們……”
他用力甩開她,生硬地說:
“你難道不知道你已經給我添了多大的麻煩嗎?為了你,我已經答應那些翁格人,放他們走,還劃分了地盤,暫時不會再去進攻他們。”
春遲一陣感動,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