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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如此一想,我在這斐彌山上,便不會住得太長遠了。

我翻來覆去一夜未眠。待得天拂曉,隱隱聽得幾聲雞鳴,才懵懵懂懂揉著眼睛起身來。

斐彌山上晨曦微露,我直起身掐指一算,今兒不多不少,正正是臘八。自我隨著阿君上山以來,不知不覺竟過了那般長的時間,撫心自問,我倒真真是有些想家了。

也不知斐彌山上的習俗如何,凡間常有這般的俗曲,常有髻頭小兒繞著圈兒拍著手兒唱著:“年年有個家家忙,二十三日祭灶王。當中擺上一桌供,兩邊配上兩碟糖。黑豆乾草一碗水,爐內焚上一股香。當家的過來忙祝讚,祝讚那灶王降吉祥。”

天吐魚肚白,我坐在桌邊托腮腹內空空如也,便越發想念家中阿孃親手做的臘八粥。米是白米、菱角米、江米、小米以及栗子細細熬煮而成,上頭又撒了桃仁、松子花生等為佐料,如此一想,便動了心思。

我不由分說扯出昨夜作畫餘下的宣紙,磨了些許墨汁,在宣紙上游龍點鳳般寫了幾個大字,“阿君,我娘喚我回家吃飯了,再會。”又趁著天未大亮,三步並作兩步下了山。

下山之時,有狂風在耳畔呼呼而過,捲起我凌亂的髮梢及翩然的衣角,我回過頭,一嘆再嘆,又轉過身,很快消失在叢叢密密的山林裡。

繚繞的雲霧半裹住我的身子,也不知怎的,在我下山之時,總覺得有一雙凌厲漂亮的眼,帶著很深的意味,一直目送我離去。

那片沉沉的目光望得我背脊一涼,如同芒刺在背,我轉過頭,卻只望見一片暮靄沉沉的青色。

也不知阿君見了那張字條,會做何感想,但因了思念阿孃的臘八粥,我腳下的步伐便越發的快。

一路疾馳了半日,大老遠便是認得家中緊閉的紫金大門,“祥瑞耋耄”的青銅門環被我緊緊捏在手裡,我喘了小半口氣,方覺著眼底隱約浮起一縷酸澀,平素總聽人說“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亦曾聽聞“少小離家老 大回,鄉音未改鬢毛衰”這般的詞句,以前總覺著文人墨客乃是無中生有,見今感悟起來,方覺著這情感甚是真切。

我在家門口做出一副踟躕的模樣,頭皮發麻之際,抖抖手,叩了叩門環。

下人們很快便通傳了阿爹和阿孃。彼時阿孃正在小廚房裡蒸米,一聽見我便橫衝直撞行了出來,阿爹見了我,也只語重心長道了句,“你說踏平斐彌之時,便是歸家之日。見今你人在這兒,斐彌卻未滅,當真沒志氣。”

對於阿爹的這個說法,我點頭如同磕蒜。

阿爹又嘆了嘆,“只是姑娘家要個志氣幹什麼呢,歸家便好,歸家便好。”

這倒是阿爹頭一回對我說的軟話。

阿爹與阿孃口徑倒是統一,對於我離去的這幾個月裡發生的事兒,隻字未提。我便安心的在家中住下來。臘八節至新年的這段時日,我在家中過得甚是圓滿。一則是吃上了阿孃親手做的臘八粥,二則是在家中與阿爹阿孃過了個團圓年。

只是夜深人靜之時,總似有清風捋過心口,似足斐彌山上呼呼而過的凜冽風聲,灌入心口,撩撥起一泊的涼意,又像是阿君拿著藥刷,一下一下的,淡淡輕輕的,在傷口上來回掃著。每每如此,便讓人不免有些惶惶。

午夜夢迴輾轉醒來,望著光怪陸離的紗帳,望著天上淡漠稀疏的星子,便似乎見到屋外有一枚淡淡的影子,似極阿君的身形。那枚身影晃盪在紙窗上,長身玉立,似覆了一層夢幻般的顏色,身上全是虛無的銀光,晃眼得如同玉人。

我睜眼瞧了瞧,往那站人的地兒顫巍巍喚了幾聲,便只有瑩白色的月光打在身上,我訕訕的想,興許又是一場夢魘,揉揉眼,復又沉沉睡去。

吃完元宵那夜,阿爹阿孃見我神色懨懨,恰巧表哥登門做客,便讓表哥邀了我一同出門觀賞花燈去。

我只得持著一派憂愁的臉,與表哥一同出了門。

方走了兩條巷子,拐出西門大街,便見人頭湧動,焰火盈天,自是一派喜氣洋洋之景。人們玩遊燈市,又有人擊著太平鼓,在街上還有扭秧歌、踩高蹺、舞龍舞獅等節目,火光將黑絨幕布的天空映襯得錦繡花火。

遊人集結在街邊燈火迴廊之下,歌舞百戲,鱗鱗相切,酒肆及茶坊裡吆喝聲喝彩聲絡繹不絕,鑼鼓聲聲,鞭炮鳴鳴,燈火竟綿延百里不絕。

我看得歡喜,見街上有人販賣著鬼人面具,忽而想起了一個不鹹不淡的段子。講的是一名公主在上元節那天跑出宮外,不小心掀了一名男子的崑崙奴面具,由此引申出來的一段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