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了幾口飯菜後,我還是覺得要說些什麼感激的話才行,便說道:“這半年來,真的是太感謝你了,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了,如果每一位醫生都像你這樣,那真的是……”
他停下碗筷,似乎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才回道:“不用太放在心上,你們姐弟倆不容易,背井離鄉又身無分文……能有你這麼一位姐姐,是誰碰上都會想幫一幫的……”
我笑了一下,並不是誰都會想要幫我們的。
“只是希望你……如果……最後……”他有些猶豫地說。
我以為他的意思是想表達如果最後童童的病無法醫治,希望我不要責怪於他。這點我還是能明白的,失去親人的病患家屬往往會把責任歸咎於醫生,作為一名醫生有太多的難處。
所以我說道:“我明白……童童的病,我會……我會努力有心理準備的……”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沒說。
我嘴裡含了一支筷子尖,小心地問道:“葉醫生……那個……你喊我單獨出來……應該不只是吃飯……這麼簡單吧……”
他不否認地點點頭,“李穗,剩下的吃過飯再談……”
“好……”
我那剛上來的食慾,隨即又沉下去了,果真童童的病情還是出了問題,含在嘴裡的米飯便再也咽不下去了。
……
一頓頗為沉默的晚飯之後,我腦海裡茫然一片地隨著葉桓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主治醫生的辦公區與喧鬧的食堂立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醫院的辦公室總給我一種不舒服的冷清感覺,每來一次我都怕一次。
因為在這裡,我經歷了太多的別離宣判。
“最近有沒有捐贈者?……”
他搖了搖頭。我就知道想要找一個匹配的心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難的是這個心臟還要配合童童忽好忽壞的身體情況,沒有哪一個心臟能剛好配合他的時間。
“這份你以前應該是看過的……”葉桓將放置在桌上的一份資料遞給我。
我接過資料,翻了翻,這是有關於童童病情治療的報告,報告的內容是目前最好的治療法,可是我的童童卻沒有采用,因為這筆天價的費用我再也支付不起。
我不明白葉桓再次將這份資料讓我看的意思,有點疑惑地看向他,“葉醫生……這……”
他在辦公椅上坐下,也示意我坐下,然後說道:“一週前,醫院裡給一位身份特殊的人做了一次周身體檢,我也參與了……”
我依舊用疑惑的神情看向他,不明白他跟我說這些的意思。
“血液檢測的時候,我發現那個人的血型竟然跟童童的少見血型一致,雖然這血型血庫裡不是沒有,我就想著萬一,萬一要是出了什麼意外,而且在必要的時候可能會需要大量換血,又或者以後做手術需要血液的時候……或許能聯絡這個人,所以我就對那個人多加了點關注,而更讓我意外的是他的心臟各方面的條件都與童童所需的很匹配……”
我笑了,說:“葉醫生你不要開玩笑了,我們總不能讓一個活人捐贈心臟吧……”
“不,心臟不需要完全捐贈,只需要捐贈一小部分即可,它是一個會生長的活物。”
我懵住了,這點我其實也是知道的,在大千的世界中要找到一個匹配的死者心臟很難,但這並不代表匹配心臟的存在率很低,只是因為我們沒辦法拉活人去做心臟匹配檢查而已。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去往這方便思考了,我竟然完全忘記了。
下一秒,我立即站起來了,“那個人……”
“我跟你想的一樣,所以我立即去查了那個人的資料,但在看見那個人照片的時候,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然後我把那個人的血液與童童的做了測試……等拿到DNA結果的時候,我才明白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平靜地說:“現在我才想明白原因……因為童童和他長得很像……很像……”
葉桓將一份報紙推到我面前,報紙的頭版封面上一張醒目的照片佔據了半邊江山。
照片中的人有一張彷彿是用畫筆勾勒出的精緻面容,深邃的輪廓像是蒼茫暗夜的天際,他的嘴角邊有一抹淡淡的笑意,玩笑中卻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自信與嘲諷。
這樣的人是不應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他屬於一幅古堡中埋藏百年的油畫,只能流連於傳說中。但這樣的人確實存在了,而且他和童童一樣,有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眸,彷彿不論再暗黑的夜都能被它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