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悽愴的輓歌中，那襲繁複的大紅嫁衣迎風招展，勾勒出一抹極為鮮豔而絢爛的色彩，鳳棲背脊挺得筆直，身姿高貴優雅。

彷彿骨子裡的禮儀已經深入骨髓。

令人情不自禁地感嘆道，這麼多年了，她一點都沒變，她仍舊是那位鳳國最美麗最尊貴優雅的鳳棲公主。

滿目瘡痍的城牆下，是數不盡的千軍萬馬，其中最前面的那人便是她曾經的枕邊人——軒轅帝。

回顧她這一生，好像就是個最荒唐的夢一般。

現在，夢醒了，她也該走了。

長長的髮絲在空中旋轉，鳳棲低頭，垂眸，最後一次看向她今生唯一摯愛過的男子。

“皇上，我能....最後一次聽您叫我一聲棲兒嗎？”

狀似平淡冷靜地聲音中卻帶著一絲幾不可見地顫抖。

記憶中，這個身著一襲玄色戰袍戰無不勝的千古帝王曾不止一次於情濃之際用他那特有的低沉磁性嗓音在她耳畔繾綣纏綿地念道。

鳳棲，棲兒，真好聽的名字。

我叫楚曜，你可以叫我阿曜。

阿曜啊，多麼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之間再也沒有說過話了呢？好像有幾年了吧，自從他開始攻打鳳國以後，兩個人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時間太過久遠，久到她都快要記不起他念她小名時候的模樣了。

因此這個時候的她，看著軒轅帝的美眸裡仍有著一絲期待，一絲哀求，還有一絲不捨。

她想，離開人世之前，她到底還是想再聽他念一句她的名字的吧。

可隔著重重硝煙，城牆下的鐵血皇帝卻始終紋絲不動，置若罔聞，僅用著那一雙疏離冷漠至極的鳳眸冷冷地望著她。

等啊等。

一直等到天空中的烏雲開始凝聚，大有大雨傾盆的架勢，她還是沒等到軒轅帝的低喚。

狂風乍響，冷不丁察覺到自己臉上好像有點涼涼的感覺，鳳棲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流淚了。

她怔怔地摸上了自己的臉頰。

可令她驚訝的是，她的內心卻一絲波動也沒有。

原來這就是徹底的心死如灰啊。

也好。

罷了，終究是強人所難了。

何況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聽到了又怎樣，沒聽到又怎樣，一切終歸還是會塵歸塵、土歸土。

至此，鳳棲眸底的最後一絲不捨也湮滅了。

她驀地低低笑了起來，笑靨一如初見時的傾國傾城，笑得張揚，笑得嫵媚，笑得釋然純粹。

“楚曜，此生，我不悔遇見你，來生，願我們上窮碧落下黃泉，永不復相見。”

話音剛落，沒等眾人從驚豔中反應過來，她便毅然決然地轉身從城牆上一躍而下，猶如一隻斷了線的翩躚蝴蝶猛地從空中墜落下來，瞬間綻開了一朵最靡麗的紅色彼岸花。

從此結束了她這短暫而又荒謬的一生。

仍記得，初見時，她笑得傾國傾城，羞澀稚嫩地對他說。

我叫鳳棲，鳳棲梧桐的鳳棲。

於是楚曜為她建造了一座奢華至極的宮殿，取名棲鳳殿，從此她的心就這樣被困在了軒轅國的皇宮裡。

再見時，她亦笑了。

一如初見時的傾國傾城，卻滿目瘡痍，轉身毫不猶豫地從城牆上跳下，結束了她短暫而悲劇的一生，也一同埋葬了她這段求而不得的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