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一樣,我也不打算知道莫老他到底哪裡惹主上不高興了。我只是主上的屬下,我只能站在一個屬下的立場向主上進言。恕我不識抬舉,很多時侯,主上對我過份的客氣和尊重,於主上的威信地位,未必是好事。主上做的決定,我也許不理解,也許不同意,但我只會向主上提出建議,而不能左右主上,一旦主上最後的決定,和我所設想的不同,我也應該立刻忘掉我自己的想法,而堅定地執行主上的指示,無論如何,我不會去和別人,私下決議些什麼。”
衛舒予心中一熱:“餘叔叔,你總是支援我的。”
餘伯平輕輕嘆息一聲:“主上指的是什麼呢?如果是關於那個蕭性德的事,那麼,屬下憑心而答,不,我並不支援主上的想法。但是,你才是最高的決斷者,你是我們所有人的主人,你可以尊重我們的意見,也同樣有權不接納我們的想法。而我們,唯一應該做的,只是盡我們的心力來輔佐你,而不是牽制你。我的確並不支援主上的想法,但正因為現在有太多人在反對,所以我必須支援你。”
他凝視衛舒予,眼神堅定有力:“我必須讓所有人明白,你是唯一,而且,絕對的主人。你的意志、你的想法,也是最高、最不可違抗的,如果不能理解這一點,那麼,我們這麼多年來,所有的奮鬥、所有的努力,都是無意義的。你的大業需要我們,但包括我在內,我們所有人,都只有幫助你的資格,而沒有權利,指引你,或左右你。主上,你是我們的主人,我們將生死禍福都交到你的手上,任憑你來做決斷,所以……”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字字千鈞地說:“我不理解你的想法,我不贊同你的做法,但我仍然會盡一切力量,支援你,因為,你是我的主人。”
回答他的,是衛舒予長久的沉默。
他已經找不到任何語言能表達自己這一刻的心緒,也找不到任何合適的方式,可以對這樣的給予,加以回應。心中升起的,不是寬慰,不是感激,反而是沉沉的壓力和無奈。
是啊,那麼多人的生死禍福、身家性命,全都不管不顧交到了他手上,那樣傾心傾力的相助輔佐,這樣悟守本分的回話,一層層壓下來,叫人又如何可以不顧慮,如何可以不思索。
餘伯平沒有要求他一些什麼,也沒有做出讓他痛苦的進言,唯其這樣通情達理,這樣不加要求,他自己才更加不能不考慮。他又如何可以讓許多人的心血、悲苦,只為了一個蕭性德給賠進去呢?
這麼多年來,大家用血淚、用生死,才搏下的基業、財富、情報網,已經在蕭性德身上用去太多太多,而那個無底洞還沒有見到絲毫填滿的跡象,蕭性德的武功毫無恢復的希望,叫這些人怎麼不心焦,怎麼不憂慮。
做為首領,他又當如何自處?而這些痛苦,他甚至不能對人表達,向人傾訴。只是心間沉沉壓下來,一層層一重重,讓人難以承負。一時間滿腔鬱憤,恨不得仰天長嘯,撥劍做舞。縱能力撥山、手擎天,人世間,卻還有太多太多的無奈。掌中縱有千般利,天下間,卻還有太多的事,斬之不斷。
如果,他從來只是一個單純的劍客,一劍在手,嘯傲自在,天地之間,任我來去,又該會多好。但是,就連這,也只是內心深處,不能告人的一點可笑的妄念罷了。
在沒有人可以窺看的心靈深處,他對自己冷然而笑,森冷的笑意,連他自己都覺得冰寒刺骨。
餘伯平見他神色沉重,知道他在深思,也無謂再加重他的壓力,只是笑笑道:“主上能猜出我來找主上,是為了什麼事嗎?”
衛舒予苦笑了一笑:“我實在想不出來。”
餘伯平深深望向他。
這段日子,衛舒予所有的精神都放在如何為蕭性德恢復武功上了,外頭的事,完全不管不問,就算真有什麼事,怕他也是完全不知道,又如何猜想得出來。
他卻也不責備,甚至提也不提,只笑笑說:“就如我剛才所言,我找主上出來,只為了散散步,聽聽書。”
衛舒予一怔,他原以為餘伯平說那話是為了解圍,沒想到,竟真是散步、聽書。
大家都不是有閒情去聽書的人,也絕沒有這個閒功夫去聽書啊!還記得小時侯,自己整日背書練武,只要一放鬆,就會有一堆大人板著臉,義正辭嚴地開始訓斥,餘伯平也是其中最兇的一個,怎麼現在,居然跑來拉他去聽書?
餘伯平笑了一笑,明明是很輕鬆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卻有說不出的沉重和苦澀。
他抬手,指向前方:“看,這裡的客來樓,最近來了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