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從醫院往監區大院開,往日常走的那條路段被洪水沖毀,只能繞行,繞了一段遠路。
這次暴雨山洪,附近縣城和七八個鄉鎮遭受慘重損失,沒來得及收割的糧食蔬菜全部被水捲走,路邊爛菜葉子堆成小山。被水淹死的生豬和家禽屍首成堆,環疫部門一車一車地把屍體拉走焚燒。
王管在縣城的家也遭了災,家裡跟個小池塘似的,過膝的水面漂浮著臉盆、暖壺、孩子的書包……
邵鈞一路上不停地嘮叨慰問同事老大哥:“王哥,待會兒咱路過縣城,要不然,你乾脆就近回去吧?”
王管說:“沒事兒,家裡有你嫂子收拾。”
邵鈞表現得特別關心,特熱情:“王哥,有啥要幫忙的,您告訴我,您一句話!我幫您歸置,別累著嫂子!”
王管感動地說:“哎呦,不用不用,哪敢勞動你?”
邵鈞說:“您愛人一人兒也忙不過來,家裡還有孩子,不好弄,咱車正好路過,你回去吧,我幫你打卡,今兒晚上我盯著。”
王管讓他給說動了,神色間有些猶豫:“咱這一起出來辦事兒,我半路跑了,讓你一人值班,合適嗎?”
邵鈞輕鬆地一擺頭:“有啥不合適的?咱倆誰跟誰啊,您還跟我客氣!”
“您放心,沒事兒,我一人開回去就成。”
邵鈞說話的口氣輕鬆篤定,特爺們兒,特講義氣,而且很能迷惑人。
他眼角悄悄掃一眼後視鏡,車後座上的羅強今天極其安靜,老實,閉目養神,一動不動,眼底微微透出比頭髮絲還要細碎的光亮。
邵鈞一拐彎,車子上了去縣城的那條路,把王管送到家門口。
王管臨走還不太放心:“路上成嗎你?你可當心啊,進監區之前可千萬不能給他開手銬。”
“我知道!”
邵鈞耐著性子揮揮手,腳底下已經迫不及待準備來一腳油門。
邵鈞調頭疾馳而走,看也不看車後座上的人。
邵鈞自己在縣城也有租房,然而住宅小區裡街坊人多眼雜,羅強穿著囚服,亮相難免惹出麻煩。
他一路瘋狂加速,超了好幾輛車,路過通往監區的那個路口,頭也不回,毫不猶豫的一腳油,把那個出口“錯過”了。
車外是連日暴雨放晴之後的涼爽清新,車裡是某種不尋常的悶熱和窒息感,耳畔迴響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