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弘達見陸昱霖對他有所保留的態度,便把其中的厲害關係挑明瞭,讓對方知道自己已經攤上大事了。
“啊,原來是這樣,這我不清楚,當初杜學謙挑我發財的時候,沒有告訴我實情,要是我知道這批貨是違禁品,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沾手的。”陸昱霖故作驚慌,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密汗珠:“我現在明白了,杜學謙和他表兄是找我當替罪羊,如果不出事,那他們就把我幹掉,如果出事了,正好找我頂罪。朱先生,你一定要幫我主持公道,我一個小記者,怎麼可能偽造戴局長的手諭,怎麼可能知道這批貨是違禁品,我只是一時昏了頭,以為找到了發財之道,沒想到這是一條不歸路。”
“只要歐陽先生積極配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我想你是可以置身事外的。”朱弘達見陸昱霖驚慌失措的模樣,反而安慰起陸昱霖來。
“那就全靠朱兄成全,我一定實話實說,毫不隱瞞。”陸昱霖信誓旦旦。
“好的,我問,你答,越詳細越好。”朱弘達開始記錄陸昱霖的供詞:“那個杜學謙是什麼時候通知你去重慶的?”
“我想想,大概是半個月前,有一次,他喝醉了,問我想不想跟他一起發財?我一聽,當然願意了,有誰不想發財的?然後,他就趁著酒興,告訴我他表兄是重慶禁菸督察處的處長,能搞到許多緊俏物資,只要一轉手就能賺到不少錢,我當時真的是有點利慾薰心了,想都不想就答應他了,然後他就通知我過幾天去重慶提貨。”昱霖把事先準備好的說辭跟朱弘達說一遍。
“那到了重慶之後,杜學謙或是孟若愚跟你說過些什麼?”
“到了重慶後,杜學謙就安排我住在招待所裡,他自己去他表兄那裡住,第二天他找我說,有一批德國原裝杜冷丁急著要找買家,因為上家催款催的急,所以可以降三成出手給我。他表兄說我是記者,人脈廣,路子多,可以多找幾位買家,我一聽,當然高興啦,能多三成的錢,自然是最好不過了,臨行前,那個孟處長把一張軍部的通行證和一張戴局長的手諭還有一張淪陷區的通行證和周佛海的親筆信函交給我,我當時不知道這是假的,我還以為我握有尚方寶劍呢,所以一路暢通,直到南京郊外時,我下車撒尿,杜學謙趁我不備,拾起地上的磚塊就朝我頭上砸去,我一下子就暈過去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黑燈瞎火的,我只能摸索著前行,累了,困了,就躺在荒地裡,渴了,就喝點溝渠裡的髒水,餓了,就偷點田裡的玉米,摘點野果子吃……”
陸昱霖越說越傷心,聲音都哽咽起來了。
“好了,這一段就不用講了。這麼說,你確實對這批貨是毫不知情的?”朱弘達打斷昱霖的描述,直奔主題。
昱霖搖了搖頭:“我完全是被他們利用了,唉,我現在明白,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這種發財夢差點成了我的斷魂夢。”
“唉,可惜杜學謙已經死了,這批貨去向不明。”朱弘達嘆了口氣,為這批貨感到可惜。
“什麼?杜學謙已經死了?他是怎麼死的?”陸昱霖目瞪口呆,傻傻地望著朱弘達。
“我也是剛才聽你太太說起,說是樓下的杜太太回來了,說杜學謙淹死了。”
“是嗎?這真是報應啊,像他這種惡人,溺斃算是便宜他了,他應該千刀萬剮。那杜太太呢,她知不知道這批貨的下落?”昱霖恨恨地說。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我會查清楚的。這樣,歐陽先生,這是我剛才記錄下來的你的供詞,你在這上面籤個字,我就不帶你去審訊室了。”
“謝謝朱兄包涵,我這就簽字。”
陸昱霖在那份密密麻麻的供詞上面簽上了歐陽銳的名字。
“面好了,阿銳,你快吃吧。”淑嫻把一碗陽春麵遞給昱霖。
“淑嫻,你就不能加個荷包蛋嗎,這麼清湯寡水的,怎麼吃呀?”昱霖用筷子巴拉著麵條,責怪著淑嫻。
“有點吃吃就可以了,不要挑三揀四的。”淑嫻有些不耐煩。
“好了好了,你們夫妻倆慢慢聊,我走了。”朱弘達見狀,識相地拿起紙筆,離開了西廂房。
等朱弘達走後,淑嫻靠近昱霖:“怎麼樣,能騙過他嗎?”
“只要找不到杜學謙,死無對證,這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昱霖鬆了口氣,夾起麵條往嘴裡送。
“你呀,不演戲還真是委屈你了,快把這身髒衣服換下來吧。我幫你把繃帶解開吧,包在腦袋上多難受。”淑嫻伸手要去解開昱霖頭上的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