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面對潛意識中會讓我沮喪或是惶恐的,未知的將來。
我摸出鑰匙開了門,門背後的客廳一片漆黑,向來放心我的爸爸媽媽和年齡尚小的比呂乃顯然都已經睡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因為害怕打擾到他們,我沒有開燈,而是徑直走上樓梯,擰開二樓走廊盡頭的衛生間門想去洗手,裡面的擺設和我早晨出門前沒什麼兩樣:窗戶半開,馬桶蓋合著,淡藍色的浴簾鬆鬆垮垮拉了一半,洗手檯邊緣整齊地擺著牙刷杯(我和比呂乃的),剃刀和剃鬚液(爸爸的),水槽底下還粘著點沒衝乾淨的牙膏,恐怕是大大咧咧的比呂乃的傑作。
溫馨又濃郁的家庭氣息,這樣的感覺,我曾經的朋友麻生,已經無法再體會到。
剛旋開水龍頭,伴隨著嘩嘩水聲印在衛生間磨砂門上的黑影讓我著實嚇了一跳,所幸熟悉的聲音很快隨之傳來。
“回來了啊,比呂士。”爸爸將門拉開一條窄縫,而在發現我不過是在洗手後,又將門整個開啟。我注意到他並沒有換睡衣,臉上淡淡的疲憊洩露了他強打精神的事實。顯而易見,爸爸一直在等我回家。
些許內疚夾雜著更多的感動讓我一時語塞,只能笨拙地敷衍了幾句。
而在接下去的短暫時間裡,我不得不暗自思索接下去的臺詞:儘管爸媽在我出門前並沒有刻意詢問我的去向,但向來生活習慣良好,沒有半點夜遊傾向的十七歲長子忽然心血來潮,一聲不吭地獨自跑去東京,(表面上)只為見一個已經失去聯絡多年,如今家庭離散,身背沉重醜聞的舊鄰居,我想他一定有興趣聽聽我的理由。
這並不只是我一廂情願的主觀臆測。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父親,他那臉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再熟悉不過了。
但結果卻出乎意料。
“洗個澡,然後快去睡吧,明天早晨還有課。”
爸爸臉色中的猶豫忽然消失了。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催促著我,然後側身出門,什麼都沒有問。
後來我一直想,如果不是接下去的日子裡那些命運般的巧合,對於麻生香織可憐的境遇,我的好奇恐怕也就隨著爸爸的沉默止步。
我會同請她,憐憫她,單純幼稚地想要盡一切可能幫助她,因為她曾是我幼年時代最重要的夥伴。但隱藏在麻生望向我的,看似淡然安詳眼神後的怨恨與那些骯髒的秘密,也會因為包括爸爸在內的許多人的刻意掩藏,麻生的隱忍無奈與我的遲鈍無知被永久地埋藏在時間之河,再不見天日。
我甚至差點就不會知道,身邊曾有一個人是如此地憎恨我,深入骨髓。而等到我意識到這點,或許,所謂的復仇之劍已經出鞘,也或許,她選擇成為這世上的最後一個知情者,從此消失不見,再也無法找到。
我清楚地記得,那是在這一年的十二月中。或許是對幸村曾兩度在這個寒冷的季節與死亡擦肩而過,比起聖誕節的西洋氛圍或是即將到來的新年正月的喜慶,在我十六歲之後的許多個寒冷的十二月,我總會沒來由地產生一種恐懼。
臆想裡黑色的怪物破土而出,對仍舊沉浸在生活平靜表現下的人挑釁地露出獠牙。
週六中午,臨海的神奈川下起了這年的第一場雪。
爸爸在醫院值班,比呂乃和媽媽去了超市,臨走前起居室的電視忘了關,因此當我下樓去廚房倒水喝時,一眼就看見了午間新聞正在播報的內閣獻金醜聞。新上任不久的首相在鏡頭前眉頭緊鎖,沉默不語,彷彿害怕自己一張口就會洩露什麼了不得的秘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天時地利人和,很久以後回想起來,這一切恐怕都是個比太陽系更大的巧合。
當時我呆呆地愣在原地,直到下一條新聞的切入才將視線從電視螢幕挪開。
日本政壇被國民詬病早已不是秘密,多年來各種醜聞層出不窮。我不禁想起了麻生的父母,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亦然。假如不是麻生香織在臺場之夜的那次坦白,作為旁觀者的我恐怕不會想到,在這對夫婦肆意侵吞經老年人撫卹金的貪婪皮囊下,又隱藏著怎樣一顆無助的父母心。
但當我繼續沿他們在那個雨夜有去無回的逃亡之路回想下去時,強烈的疑惑卻忽然籠罩了我。
那時我還不知道,這個轉瞬之間的念頭會讓我的生活與世界觀產生多大的改變:
我無法理解,即使身陷醜聞,但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