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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就“任個人”來說,魯迅指的個人是舊*主義革命時期敢於站在時代前列、充當“精神界之戰士”的革命小資產階級知織分子,而這種從奴性中挺立起來的具有強烈個性的精神戰士,是引導大眾獲得解放的先驅,是敢於反抗強暴和壓迫的同情弱小民族的英雄,而不是尼采式的“超人”,以強凌弱的侵略者,任意擺佈人民大眾的政治寡頭。因此,對於尼采與拜倫這兩種“精神界之戰土”,魯迅更喜歡拜倫。

在發表於這一年二三月間的《摩羅詩力說》中,魯迅鼓吹的就是敢於勇猛反抗強暴的拜倫式的精神戰土。魯迅縱觀西方文學史,覺得拜倫、雪萊、密茨凱維支、顯克微支、普希金、萊蒙托夫等“摩羅”詩人,都是這種戰士。“摩羅”一詞,源於古印度梵語,是“惡魔”的意思。魯迅採用的這個譯語則出自梁武帝以前所譯的佛經。這在歐洲稱之為“撒旦”,是英國啟蒙主義詩人密爾頓的名著《失樂園》中的一個形象。十九世紀被英國宮廷封為“桂冠詩人”的騷塞,對以拜倫為代表的浪漫主義詩派加給了“魔鬼派”的頭銜,是因為拜倫打破宗教的傳統觀念,偏偏給被汙辱的所謂“魔鬼”唱讚歌。例如他的浪漫主義劇作《該隱》,就是一個代表作。他在這個劇本中描寫了這樣的故事:亞當和夏娃被逐出樂園後,繼續讚美驅逐他們的上帝,而具有反抗精神的該隱對父母和弟弟亞伯的卑躬屈膝很不滿意,他不能理解,為什麼驅逐和欺負父母的上帝竟是善的化身?正當他在懷疑的時候,墮落為“撒旦”的天使盧息弗在他面前出現了,他追求自由、敢於反抗上帝的精神,使該隱十分欽佩。該隱於是跟著盧息弗遨遊宇宙,看到星球裡也有死亡,就問道:既然上帝也創造死亡,為什麼還被人認為是善的力量?盧息弗肯定地回答說,上帝並不是善,而恰恰是世界上惡的根源。拜倫就是這樣用”惡魔”的觀點來看上帝,鼓吹反抗至高無上的偶象。魯迅所稱讚的摩羅詩人,正是盧息弗這種傲岸不馴、真誠坦白的精神戰士。他們敢於發前人所未發的“新聲”,發“立意在反抗,旨歸在動作”的時代最強音,敢於藐視神的權威而不惜被人視為魔鬼。他們為真理而勇猛地開拓前驅的道路。

這種具有強大個性力量的精神戰士,與尼采式的精神戰士不同,魯迅一針見血地指出:兩者都想圖強,但愛憎卻截然不同,“尼佉欲自強,而並頌強者”,是站在強者的立場,而拜倫等人,“亦欲自強,而力抗強者”,是站在弱者的立場。魯迅更愛力抗強者的“摩羅”性格。魯迅覺得,中國的興起,中國要從精神萎頓狀態中振作起來,正需要一批具有這種“摩羅”性格的啟蒙家,像他們那樣地百折不撓,勇往直前,以打破祖國社會之沉寂和民族精神之偏枯,這樣中國就有希望了。

《摩羅詩力說》是魯迅棄醫從文後所作的第一篇文學論文,它標誌著魯迅更堅實地踏上了文學的道路,並且是以一個勇猛的反抗者的身份踏上這條道路的。在這篇文章中,他不僅為祖國呼籲精神戰士,而且全面地闡述他的文藝觀點。這些觀點有的受到王國維的文學“非功利”的美學觀的影響,有的則留下樑啟超“文學政治功利化”的思想痕跡,在理論上認為文學“與邦國之存,無所繫屬”,在實際的說明中卻把文學的作用過分誇大,以至認為它是民族興亡的“首義”,鼓吹文學救國。魯迅這時還不滿三十歲,文學觀還不成熟,觀點互相矛盾,但重要的不是這些,而是他已經開始了對文學的全面探索,已經為中華民族創造巍峨燦爛的文學紀念碑安放了更多的基石。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為了祖國的《新生》(6)

魯迅在1908年所表現出來的社會政治思想的中心點,即把精神因素作為中國社會改革的槓桿,顯然是受了章太炎的影響。

在魯迅心目中,章太炎最可寶貴的是學問與革命性兼而有之,是一個有學問的革命家。而章太炎當時認定的改革中國社會的道路,其中心點也正是在於激揚精神這一點。在改良派主張“興業振兵”,輸入西方科學技術以救中國的時候,他主張以精神、道德、宗教,而不是以物質、科學技術、進化來作為革命的推動力和社會改革的武器。因此,他反對一味崇拜西方,輕視自己,斥責資本主義文明的流弊。特別是在1909年魯迅所作的《破惡聲論》,受到章太炎的影響更為明顯。章太炎出獄後在日本留日學生的歡迎會上,曾講過一段著名的話,他認為中國當時最緊要的是兩件事:一是用宗教發起信心,增進國民的道德;一是用國粹激動種性,增進愛國的熱腸。魯迅在這篇文章中,所以為佛教辯護,譴責破壞佛教的行為,號召祖國人民不忘自己身上環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