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向地毯踢了幾腳,這才回到几案邊坐下,喘了一會兒,漸漸平息下來。他從地上撿起帛軸,展開絲絹,又反覆看了兩遍,神色陰晴不定。
“保境安民,以求頤養天年……哼!他自立為王,這不是明著跟我示威嗎?”
“王上。”聞仲從紂王手中接過帛軸,一邊說道:“依我看,姬昌畏罪逃回西歧,深怕朝歌發兵征討,所以稱王守地,以表示互不侵犯,這倒也不是不可能。若是他有心反叛,應該會做得更隱晦,不會明目張膽地稱王啊。”
“太師!”紂王不滿地瞪起眼珠。“你智慧過人,怎麼這次卻糊塗起來?姬昌素來狡詐,他這是擺樣子給我看哪!他故意大膽稱王,以此遮掩心機,想讓我認為,他只求安度餘生,哼!”
“但是他這奏文也並非沒有道理。這幾年,黎、邗、崇三國,也確實對西歧屢次侵犯。西歧立了周國,這三國也就沒理由去強佔西歧疆土了。況且,當初剛把姬昌放出來時,他也曾說過,想要守一方國,安享天年,王上當時也曾首肯。”
“可是……”
“王上不必擔心,”聞仲微笑著一擺手,“王上無非是憂慮西歧坐大,對我大商不利。不過,西歧雖然立了周國,實力卻並不強大,地域又小,幾年之內,還不會有什麼威脅。嗯,依我看,再過一段時間,姬昌多半會以平定疆土為名,向外擴張。黃河以東三國,他是一時動不了的,我看他一定會向西北、西南下手。”
紂王吸了口冷氣。“你是說西塬諸國?姬昌若要佔了這幾國,怕是會壯大不少啊!”
“確是如此。姬周早晚是個麻煩。但大商現在國力不足,若要強徵西歧,東夷這邊一旦趁機出兵,朝歌有危呀。兩方相權,東夷距國都太近,又是連年叛亂不息,還是應該先平東夷,再議西歧之事。”
正文 水晶卷一(143)
“我也是這麼想。只是若給了姬昌幾年時間,他得以發展,將來難免為患哪!”
“這個,我自有辦法。”聞仲低聲說道。雖然室中只有他和紂王兩人,他還是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後他湊近紂王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只見紂王表情倏忽數變,驚訝、疑惑、興奮不斷交替,最後呆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
“太師果然是國之棟樑!有太師助我,真是大商之福啊!”
“那麼我就依計而行了。”
紂王點點頭。一轉念又道:“太師政事繁忙,再加上鑄鼎之事頗為勞心,現在又加上這些事……太師,你可不要太勞累了啊。”
聞仲臉上閃過一絲感動,當即並手向紂王一禮,嘆道:“王上有這句話,我就知足啦。我受先王託付在前,王上又對我十分看重,我無以為報,惟願大商強盛,天下平定,我畢生心願已足。那時便可找一處秀麗山水,過幾天清閒日子……唉,只不知還要等多久哇。”
“找一處秀麗山水,過幾天清閒日子……”紂王下意識地重複著,不禁呆呆出神。
己
自從姬昌迴歸西歧,並自立為文王之後,百姓心裡比以前安穩多了。大家都知道,文王仁德愛民,治國深謀遠慮,有文王在豐京坐鎮,人們更加安居樂業。
這倒不是說,姬發就不得人心。事實上,年輕一代的人更加推崇姬發。在文王被囚的七年中,姬發管理西歧,也展現出治政能力,而且他敢想敢做,比起文王來,更有朝氣。不過,老年人自然是更信任文王一些。
無論如何,西歧立了周國,一片繁榮景象。不過,細心的臣子會發現,文王每日與群臣議政,姬發向來會伴在旁邊;有時文王與公劉、古公亶父、王季、散宜生幾位重臣私下密談一些事情,也會讓姬發一同參加。看得出來,文王是已經開始打算把政務漸漸移交給姬發了。
政事繁忙,頗費腦力,還要按舊禮定期下田與農民一起耕作,文王確實很累了。他儘可能讓姬發多承擔些政事,一方面為自己分擔壓力,另一方面也是對姬發的歷練。與此同時,文王也加緊了尋訪賢士的工作,每隔幾天就問問散宜生,有沒有訪到什麼賢人。
不過,幾個月下來,散宜生還是沒什麼進展。這讓文王很感失望。不過又一想,賢士自然不是容易訪到的。他素有耐心,因此心裡雖然著急,倒也並不催促。
這一天,文王偶有閒暇,在宮中擺弄一陣易術之後,吩咐備好車駕,要去靈臺佔測祈福。
靈臺自建成之後,確有祥瑞之兆。百姓們都傳說,每天晚上,靈臺上就會有霞光雲氣出現。也有人說那只是臺上的燈火與臺下水池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