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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什麼黑漆漆的東西,也不要踩,說不定有蛇。”

“好。”他說。

“你是不是從小在城裡長大的,沒走過山路?”

“走過,但是不多,都是我爸揹著走的。”他說。

提起他的父親,我忍不住將臉貼在他的脖子上。

“你爸爸肯定是個了不起的父親。”

他沉默了些許,然後說:“不是。也許他是個了不起的人,但是不算一個稱職的父親。”

“為什麼?”

“一個好父親,不會像他那樣丟下自己的孩子……”

我沒吭聲。

走了幾步他又說:“可是這也不怪他,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走一半,他扭頭問:“還疼不?”

這回我不敢再任性,老實地回答道:“不疼了。”

他聽到答案,似乎安下心來,微微鬆了口氣,卻沒放我下來的意思,繼續往前走。

我說:“對了,我想好我要做什麼了。明年我去考翻譯學院的研究生,好像下個月就報名了。反正,我一邊在這邊工作,一邊複習考試,都不耽誤,還能掙錢。以前,我一直想著要當同傳,即使當不了,我這麼努力過,以後也不會後悔。”

“有志者事竟成。”他笑了。

“二外我就選俄語吧。你要幫我複習。”

“好。”他說。

短暫的一截夜路,我趴在他的背上,感受著來自另一個身體的體溫和呼吸,好像讓我們之間有了一種永恆的羈絆。

我從來不知道怎麼叫他,以前稱老師,後來就說“你”,那次氣憤的時候還連名帶姓的叫了他聲慕承和。而周圍的人,有的叫他小慕,有的叫他承和,他說他父親叫他小和。

慕承和喚我,自始至終都是前後兩個字一起用。

也許是因為以前在家裡父母之間很少用什麼親密的稱呼,所以自己總覺得愛稱很彆扭。可是,就在這一刻,伴著夜色和清風,我突然很想叫他的名字。

思來想去,最後柔柔的喊了他一聲:“承和。”

他的腳步似乎微微一滯,然後側著臉應道:“嗯?”

“承和。”我又叫他。

他這次沒應我,卻淺淺的笑了。

2

國慶當天本來打算跟他去釣魚的,結果下雨了。雨從頭一晚,一直下到第二天,淅淅瀝瀝,讓空氣中有了一種秋的涼意。我很喜歡這樣的天氣和慕承和一起呆在家裡。他都是在客廳裡做事。我忙來忙去也不會打擾他,有時候自己看考研的複習題,有時候擦擦那些蘭草葉子上的灰塵,有時候給他杯子裡添水。就算一句話不說,心情也是美好的。

只是,打破這平靜的是一個電話。

伯母在電話的另一頭說:“薛桐,來一趟吧,你爺爺……怕是不行了。”

我的臉瞬間慘白。

慕承和問:“出什麼事了?”

他開車載我去醫院。路上,雨突然就大起來,我茫然的看著車前的雨刮器搖搖擺擺,等紅綠燈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默然無語。

我們到病房的時候,裡面只有伯母和奶奶坐在病床前。爺爺躺在床上,先前的呼吸管已經換成了呼吸罩。旁邊的機器滴滴的工作著。他身上蓋著被子,胸腔隨著呼吸機壓縮空氣的節奏,一起一伏。

伯母見我進門,“薛桐來了啊,你表叔和大伯去和醫院商量去了。”說完之後,瞅到我身後的慕承和,目光狐疑。礙於我什麼也沒說,慕承和便只衝她禮節性地微微頷首。並非要藏著他,而是我此刻根本沒有心思管這些。

伯母說:“上次你來看老爺子就知道他最近情況不太好,醫生也說各種器官功能都開始衰竭了,早上的時候,血壓又陡然升高,腦內第二次出血……”說到這裡,伯母有些不忍,開始抹眼淚。

奶奶倒是很平靜,伸手理了理爺爺的頭髮。

這時,伯伯和幾個表叔跟著穿白大褂的醫生輕輕推門進來。

醫生走進病床,掏出口袋裡的小手電,翻開爺爺的眼皮看了看,叫旁邊的實習醫生記錄下了各種資料,就離開了。

伯伯拉住那位實習醫生問:“真的沒一點點希望了?”

實習醫生說:“這個難說,也不能說絕對沒有奇蹟。”

伯母說:“人都躺了五年了,當時你們就說也許有奇蹟,現在拖了這麼久還不是這樣。”

實習醫生說:“醫院確實盡力了,而且病人年紀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