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釋放出來更多的勞動力,恰恰相反,有人弄出了另外一個奇怪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把女人徹底拴在家裡,廢掉一半的勞動力。
而且一旦女人離不開家門,男人也要留在家裡照顧妻兒老小。
這樣一來,就把眾多的勞動力,死死鎖定在土地上,讓他們除了穩定輸送田租之外,別無選擇。
明明有更好的工作,可以創造更多的財富,也沒有辦法掙脫束縛。
而給這種選擇背書,提供支援的,正是南宋崛起的理學……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存天理,滅人慾,綱常倫理,宗法順從……不管怎麼解讀,但事實上這一整套東西,都像是一層層的枷鎖,把人鎖在裡面,斬斷選擇的餘地,把一個個人變成田間地頭的牲口。
死氣沉沉,再無任何進取的可能。
繼續這條路思考下去,似乎閉關鎖國一類的政策,也就說得通了。
程朱理學是人們的思想,是上層的建築,男耕女織,土地租佃是經濟形態,是理學的基礎……這二者互為表裡,互相配合,親密無間。
在這一套體系當中,得到最大好處的,正是士紳集團,最捍衛這一套體系的,也是士大夫……至此為止,張希孟的主張已經徹底邏輯自洽了。
提升女人地位,給予女人財產權利,讓女人入學讀書,乃至更多的選擇,不是什麼太過超前的主張,事實上,如果南宋能這麼幹,釋放出女人勞動力,或許南宋就能有更多的財富,能調動更多的男人從軍。
蒙古鐵騎是厲害不錯,但是武裝出來五十萬人,一百萬人,二百萬人……總還是能打贏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張希孟只是亡羊補牢而已。
假如現在不做,歷史的慣性發展下去,均田制在幾十年後崩潰了,土地兼併,士紳地主掌控地方,為了拴住勞動力,沒準還會遍地裹足,不許女人離開家門。
鎖住了女人,拴住了男人,把一家子按在砧板上,就可以予取予求了。
什麼改革最大,什麼改革最根本,毫無疑問,是能夠促進生產發展的……均田的目的就只是讓人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嗎?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分給百姓一塊田地,是讓這個家有最基本的保障,能夠生存下去。
作為家族的成員,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可以讓男人在家裡耕田,女人去作坊織布。
也可以讓女人看家,男人在農閒的時候,進城打工,賺錢補貼家用。
甚至乾脆夫妻都出去,土地租給別人,收一份田租。
唯有如此,才有充足的勞動力供應,想要發展手工業,搞海外貿易,才有紮實的基礎。
不然的話,依舊保留豪強地主,依舊處於租種土地的狀態,也就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了。
不要以為租種土地只要定期給地主繳納租子就夠了,事實上地主家還有那麼多活兒,要長工,短工……你不給地主幹活,大約就租不到土地。
而且還會出現一個很糟糕的局面,那就是作坊工人的成本要增加,而且還是大大增加。
按照張希孟的這套做法,不管是男女,離開家之後,掙一筆錢回來,不管多少,都能補貼家用,改善生活。
可是一個佃農之家,有人想出去做事,地主就未必會租給你土地,然後一家人都要跟著你生活,那你的工錢就要能養活一家老小。毫無疑問,這筆錢是要算到作坊成本上面的。
反過來,有了土地之後,家人可以安心在家生活,而你則可以安心出賣勞動力。作坊的成本也就下來了,競爭力也就來了。
張希孟信心滿滿,他就站在應天府衙前面,直接跟應天百姓算這筆賬……究竟讓女人出來做事,好還是不好?
對於任何一個家庭來說,儘快積累財富,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多掙一點錢,讓日子過得舒服一些,都是不可抗拒的誘惑。
“我知道大傢伙或許還有所擔心,覺得讓女人出來,會有種種不好的事情,什麼傷風敗俗啊,什麼綱常敗壞啊……其實我想告訴大家,這裡面有些事情可以解決,比如要求各級衙門,要妥善保護女人,誰敢亂來,就嚴懲不貸!至於一些單純的偏見,就是不許女人出來做事的,我倒是想問問大傢伙,有人不讓你們過好日子,不許你們發財,當你們的攔路虎,絆腳石,你們要怎麼辦?”
怎麼辦?
張希孟的問話,擲地有聲,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漲紅了臉,突然有人大吼,“砸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