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這一天,“海鷗號”又一次從馬尼拉碼頭啟航,自從馬尼拉解放後這已是第三次。
滾滾白波,郵輪破浪而行,載著人們的喜悅與歡樂,駛向大洋彼岸。海面上,海鷗自由而悠閒地翱翔,海天之間一片安詳。
鐵濟堂站在郵輪的露天觀景甲板上,回望漸行漸遠的馬尼拉,內心流淌著一道溫馨、感動與欣悅。師兄弟、好朋友、戰友們都來給他送行道別祝福,這份真摯的情誼足以讓他一輩子飲憶。
自六月初從戰場回到馬尼拉後,他便向麥克阿瑟申請退伍,解散了鐵家軍。這些天來,他重振“一五德堂”醫藥館,在他極具戰略性的籌劃下,因戰時關閉的鐵家總號以及馬尼拉城其餘四家分店相繼重新開業,依舊延續醫與藥一體的模式,每家都聘有出色的醫師坐診。
因戰後民眾多有病傷,生意卻是十分興隆,短短一個月時間“一五德堂”的名頭比戰前他父親在時還響亮。
同時他重啟戰前成立的那家名叫“鐵一”的醫藥公司,對門店進行統一經營管理,包括門店的擴張發展策劃,醫師以及其他員工的聘用與薪酬管理,藥材、藥品、輔料的採購、配送、定價等。另外四年前他已將“一五德堂”註冊成獨家商標。
其實他最大的夢想是建立一家有影響力的大醫院,但這需要大量的資金,而以他目前的情況根本無法做到。
那時,原田志乃和淺井裡奈也從宿務回到了馬尼拉,幫助鐵濟堂處理醫藥公司的事務。這次美國之行,他將公司全權交給原田志乃打理。
莫莫在一旁左兜右轉倒是顯得異常興奮,起初鐵濟堂並不打算帶他去美國,他卻一直嚷著要跟去,說可以給他做個伴解解悶幫他找人問路跑腿,他一想也是就答應了。
“師哥,你以前去過美國嗎?”莫莫扶著郵輪的護欄問。
“去過。不過是在六歲那年。”鐵濟堂一時回想起幼年往事,心底裡突然生出一絲愧意,暗念:“這次到美國找到小蕾後,我就帶她去給外祖父祖母上墳。希望他們在天堂過得快樂,能與爸爸媽媽相聚。”
莫莫哪知道他正想著心事,笑嘻嘻說:“師哥,聽說美國是個花花大世界,黃金遍地,富得流油,可以說是人間天堂喔。咱們這次過去,可得好好揩他一把油。”
鐵濟堂淡淡而言:“美國雖富,但也有很多窮人,未必就是天堂。不過我也很期待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
莫莫眼裡泛著金光問:“師哥,你說舊金山是不是滿地都是金子?伸手一撈就能撈出一塊來?”
鐵濟堂望著海灣遠處悠悠說:“不是。舊金山的金子早被淘光了,伸手可撈的只有沙子。”
莫莫聽得顯然有些失望,自言自語念:“原來我爺爺說的是騙人的,害得我白高興了一晚,連做夢都是撈金子的事。”一會又朝鐵濟堂問:“聽說舊金山那邊也有很多很多華人,那裡也有一個唐人街是嗎?”
“是的。”鐵濟堂神色遠馳,然後添上話:“我曾聽我爸爸說過舊金山的唐人街可以跟我們馬尼拉的唐人街有得一比,甚至更為繁華。不僅舊金山有唐人街,美國其他城市也有唐人街,比如紐約,聽說那裡的唐人街也很大。”
莫莫一時又提起趣頭來,“師哥,等到了舊金山,找到小蕾姐後,咱們就到紐約去玩玩好不好?聽人說那裡可繁華了,我想那些人口中說的美國富得流油大概指的就是紐約吧。”
鐵濟堂微微一笑應了聲:“好!”
莫莫興奮說:“師哥,到了舊金山,我估計小蕾姐見到咱們肯定會像只喜鵲一樣歡喜得蹦跳起來,她盼這一天可盼了快四年了。”
鐵濟堂卻是若有心事地“嗯”了聲。
莫莫蹦跳著開心問:“師哥,你準備在哪舉辦婚禮?是在舊金山還是回馬尼拉呢?”
“到時再說。”
鐵濟堂舉目眺望海灣極處的出海口,突然間,內心有一種彷彿來自於天地間的“觸感”,他隱隱覺得這次美國之行可能會有些“奇妙而遇外”的事情發生,但這種感覺卻又是如此縹緲,讓他有種夢幻感。
這些天,他除了忙醫藥館的事,就是在等夏蕾的書信。四年前,夏蕾對他說過她們一家到了美國將會在舊金山定居下來,她父親已託人在那邊買下了一棟大房子。
可此刻鐵濟堂卻擔心夏家不在舊金山,因為如果夏家在舊金山,而舊金山與馬尼拉已經通航通郵兩個多月了,夏蕾應該知道的,但他卻沒有收到她的一書半信。而如果夏家不在舊金山,到美國之後,他又該往哪裡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