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要入夏,天氣稍稍地熱了起來,不過這裡還好,因為院子裡的下人天天打掃,灑水,也就不怕了。湖泊很大,碧玉一樣的顏色,看著它的人面上終於帶著幾許喜歡,又見白色的飛鳥掠過天空,他久久看著,道
“天水共一色,好漂亮。”
說完後,他卻好似想起了什麼一般,沉默下來。
這時候後頭有人開口:“大人,湖泊四周風最大了,請您過幾分鐘後就回屋吧。”
聽見這話,他一回頭,看了他幾秒,道:“啊,現在就回去啊?我還沒有看夠。天天在屋子裡頭悶著,很不舒服。”
那侍女聽見,於是笑道
“那請至少披上披風。您的身體才好,不要受涼。”
他聽見一點頭,伸手接過了披風披上。倚靠在柱子邊,又看了很久,他卻沒了什麼興致,只是想到了什麼,道:“蘭香,我……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呢?”
“哪裡不太對,大人?”
“你說我過去一直住在這裡,這附近是從小玩大到的,但是我來了這裡了,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我真的在這裡生活過麼?”
聽見這個,蘭香柔聲道:“是的,大人,您一直住在這裡。蘭香小時候還被您偷偷拉著去村子外的湖泊附近釣魚玩。那時候蘭香還很怕,怕被主人知道了要責罵。但是您堅持要去,於是蘭香跟著去了。後來您不小心掉水裡,生了場病,從此身體就弱了下來。您的養父,前任宗主大人知道了很心疼又很生氣,於是責罵了我,再也不讓您自己出去,大少爺也心疼您,天天照顧您,這才好了。後來想到這件事情,您的義兄長,也就是現在的宗主大人,過去的大少爺,知道您喜歡湖,就在您的住宅附近讓人造了個湖泊。您看那湖泊上的橋的還是新建的呢。”
聽到這裡,問話的人“哦”了一聲,隨後低頭道:“原來如此。”說完不再講什麼。只是又坐了幾分鐘,他突然惆悵地道:“我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了。還病得天天要人照顧。蘭香,好像一個拖累一樣。”
聽見這個,蘭香緊忙笑道:“怎麼會呢?您生病了,宗主大人著急地了不得,一天要打發好幾次人來問話,每天晚上都來看您,怎麼會覺得您是拖累呢?”
話才說到這裡,他又不說話,只是趴在那裡頭隱隱約約有一點古怪的哀思,但是那以後,這些感覺全隨了那風去,消散在了空中。
與其說他不惆悵了,不如說他記不起自己為什麼要惆悵了。
下人說這裡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但是他絲毫沒有記憶。只是覺得那天藍藍的,又寬又廣,好似在哪裡見到過一般,但是不太像是在這裡。他這麼想著想著,覺得心裡頭隱隱約約地有點痛,不自覺地道:“吶,蘭香,我總覺得自己好似想著一個人。但是這個人我卻不太記得起來了。”
蘭香聽見,思忖幾下,緊忙換了一幅稍緩點的口吻輕聲道:“您恐怕是想起過世的前宗主大人了吧?大人一直都非常疼愛您,他過世的時候您哭得十分地厲害,那以後每天晚上都要叫我來問,說義父是不是還在書房裡看書,自己能不能去瞧他,我每回告訴您前宗主大人已經不在了的時候,您都要暗自落淚好久。後來寧次大人知道您想前宗主大人,夜裡睡不著,就搬過來到您的屋子裡和您一起住了一陣子,後來才搬走。這幾日才又搬了過來。”
說完她還抹了幾下眼睛,大有思念到了自己家大人後十分地悲慼的情狀,而聽到這個,再看蘭香的反應,問話的人似乎是明白過來了,點點頭:“這麼說,果真是因為我想念義父大人了。”
說完,他不再多說,雖然心裡好似總覺得還不是那麼一回事一般。但是再往死裡想,他也想不出什麼來。這個時候蘭香好似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的樣子,自言自語地道:“也不曉得宗主大人的會議什麼時候才散呢?”
這話說完倚靠在亭子邊的人也回過神:“是的呢。今天說了中午就回來。”
而不過才再沉默幾分鐘的時候,遠遠的有人聲呼喚他:
“鳴人!”
話到這裡,他聽出這是誰的聲音,緊忙回頭,隨後果真看見了喊自己的人。他於是面上稍稍帶了喜色,道:“寧次哥哥。”
趕來的人穿著的不是慣常的家居服,看出來是外出了。他看著很著急,一路上匆匆地來,只是依舊優雅而有風度。金髮人看見他來,緊忙站起,而對方一路走到他面前,看了兩眼周圍的環境,握住他的手低頭道:“鳴人,怎麼在這裡吹風?不是說了呆一小會子就回去麼?身體才好點,要注意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