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援到來年,也許更久……可是,誰也不願意看到一切都幹成這種樣子。明年或後年不下雨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好年景能下十到十五英寸的雨水,壞年景降雨少於五英寸,也可能滴雨不下。
儘管暑熱炎炎,梅吉還是樂意呆在外面的牧場上,騎著那匹栗色牝馬在咩咩叫著的羊群后面溜達。一群狗都躺在地上,伸出舌頭,讓人誤以為它們心不在焉,只要有一隻羊竄出緊緊地擠在一起的羊群,離得最近的一條狗便會如離弦之箭一般飛跑過去,用尖利的牙齒咬那不幸的逃跑者。
梅吉策馬跑到羊群的前頭,開啟牧場的大門。在呼吸了幾英里的灰塵之後,這種解脫是可喜的。那些得到這個機會在她面前大顯身手的狗連咬帶趕地把羊群驅過圍場大門的時候,她耐心地等待著。把牛聚攏到一起趕走要難得多,因為它們又踢又衝,常常把粗心大意的狗弄死。就是牧工幹這個活兒的時候,也得做好費點兒氣力和動用鞭子的準備。但,是狗卻喜歡趕牛這種富於冒險意味的活兒。不過,趕牛的時候並不需要她,帕迪親自參與這項工作。
但是,狗一直強烈地吸引著她,它們的聰敏是非常尋常的。大部分德羅海達的狗都是蘇格蘭種的長毛大牧羊犬,棕褐色的皮毛,爪子、胸脯和眉毛是乳白色的。但是也有昆士蘭種的藍犬,個頭兒更大,皮毛是帶黑斑的藍灰色。此外,還有各種各樣的長毛大牧羊犬和昆士蘭犬配的雜種。熱天一到,就要對母狗進行經過嚴格技術措施的配種,使其繁殖、下崽;等到它們斷奶、長大之後,便在圍場內進行挑選。好的便留下或出售,不好的便打死。
梅吉吹著口哨,把狗喚到她的腳下,在羊群后面把門關上。撥轉栗色杜馬往家走。附近有一大片樹林,都是桉樹,樹林的邊緣偶或有些柳樹。她欣然在騎著馬走進樹林的蔭翳之中,現在可以從容不迫地四下看看了。她快樂地眺望起來。桉樹上都是鷗鳥,它們尖叫著,拙劣地模仿著鳴禽;雀鳥從定一個樹枝飛到另一個樹枝上;頭頂黃綠色的美冠鸚鵡棲息在那裡,歪著頭,用閃閃發光的眼睛目送著她;黃(脊鳥)鴿在鬆土中尋覓著螞蟻,它們那可笑的尾聲上下跳動著;烏鴉永遠是那樣讓人心煩,使人生悲。它們的叫聲在百鳥和鳴中是最令人反感的噪音,毫無樂趣,只讓人感到一種淒涼:不知怎的,還使人心寒。這叫聲使人聯想到腐肉、汙物和綠頭繩,根本不能令人聯想到金鈴鳥的鳴喉,要說象哭聲倒是恰如其份。
當然,到處都是蒼蠅。梅吉的帽子上戴著面罩。可是,她那裸露的雙臂卻遭了殃。粟色牝馬的尾巴總是揮個不停,它身上的肉也總是抖著、動著。馬透過厚厚的皮和毛也能感覺得到靈巧輕盈的蒼蠅,這使梅吉驚愕之極。蒼蠅是渴飲汗水的,這就是為什麼它使馬和人如此苦惱。但是,人決不會任其象在羊身上那樣為所欲為的,所以,它們便把著作為更熟悉的物件了。它們在羊臀部的毛周圍下卵,或者哪裡的毛又潮又髒,就在哪裡下卵。
空氣中充滿了蜜蜂的喧鬧聲,四處都是閃閃發光的、急速飛動的蜻蜓,它們在尋找產過卵的陰溝。優美而色彩絢麗的蝴蝶和飛蛾上下翻飛著。梅吉的馬蹄踏翻了一根朽木;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朽木的背面,身上直起雞皮疙瘩。那朽木的背面滿是嚇人的蠐螬,又白又肥、今人作嘔的樹木寄生蟲和鼻涕蟲,大蜈蚣和蜘蛛。兔子從洞中連蹦帶跳地竄出來,又閃電般地縮了回去,蹬起一股白色的土煙;隨後它們又轉身向外張望,鼻子急速地抽動著。再往前些,一隻針鼴停止了尋找螞蟻,在她身邊驚惶萬狀。愕然失措。它飛快地打著洞,幾秒鐘之內就看不到它那有力的爪子了,它逐漸消失在一根大圓木的下面。在它刨洞的時候,那滑稽的動作引人發笑。它渾身上下的針刺都放倒了。以便能順利地鑽進進下,揚起的土堆成了一堆兒。
她從通往莊園的大路上走出了這片樹林。灰塵之中有一片帶深灰色斑統的東西,那是一群胸脯粉紅,脊背灰色的鸚鵡在尋找昆蟲和蠐螬;不過,當它們聽到她走來的時候,一起飛了起來。它們就象是一片鋪天蓋地的淺洋紅色的浪潮,胸脯和翅背在她的頭上掠過,不可思議地從一片灰色變成了一片粉紅。她想,倘若明天我不得不離開德羅海達,永遠不再回來的話,在夢中我也願意住在紅翅背鸚鵡的撲打聲中的德羅海達……乾旱一定會愈來愈嚴重的;袋鼠都跑進來了,愈來愈多……
這裡有一大群袋鼠,約摸有2000只左右。鸚鵡一飛,把它們從平靜的凝視中驚起,大跨步地、優美地跳躍著,向遠處跑去,其快如飛。在動物中除了鴯鶓,未有能望其項背者,連馬都趕不上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