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還是在抖!
木木知道,這一刻到底還是來了……
一個關於外科醫生最大的詛咒,無論你的技巧多麼嫻熟,你的醫術多麼的精湛,你永遠無法為自己的親人做手術。
不行,沒辦法,無法克服……這是一個魔咒,誰也無法逾越。
寧致遠馬上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咬緊了嘴唇……
如果木木無法克服,他該怎麼辦?
他是一個醫生,但是他的所有僅僅只是理論,雖然在小診所裡工作了兩年,但是那裡原本能夠讓他主刀的機會就微乎其微,也沒有什麼人大病還會去小診所的。而他為數不多的實踐,絕大部分還是在他來賴比瑞亞的這個月裡,所接觸到的一些基本的手術。
氣胸,貫穿傷,取彈,這樣的手術,他僅僅只是在書上學過,在手術檯上看過,但是,一次也沒有做過。
如果是一個連闌尾手術都才做過四次的醫生,一個還掛著實習名號的醫生,來進行這樣的一場大手術,合適嗎?他根本沒有主刀的資格,他現在按照規定甚至不能夠跟木木有身體上的接觸。他甚至……
是的,他什麼都沒有做過,但是他知道他有能力做到。
木木還在跟自己抗爭,她一聲不吭,但是她的手還是在抖,而且越來越厲害,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額頭滑了下來。
寧致遠將自己的嘴唇咬得雪白,然後,他默默地上前一步,接過木木手中的手術刀,輕聲說:
“我來。”
木木沒有拒絕。她只是靜靜地退開一步,站在了寧致遠的位置上。
手術刀,剪刀,鑷子,止血鉗,棉花,她機械地將一樣一樣東西遞給寧致遠。寧致遠依舊咬著自己的嘴唇,強迫自己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手術上。
這個男人是為了救他才變成現在這樣子的,這個女人是給了他人生最重要指點的人,現在,他們,都需要自己,需要自己提前成長為一個讓人值得信任的主刀醫生。
點滴慢慢地從藥瓶裡融進穆遠的血管,寧致遠虛脫地坐在地板上,全身都汗溼了,溼的如同從水裡打撈出來的。
木木靜靜地替穆遠做了最後的處理之後,慢慢地走到寧致遠的身邊,在他身邊坐下,望著窗外,輕聲說:
“謝謝。”
寧致遠蒼白著一張臉,說:
“有什麼可謝的?穆隊長如果不是為了我,也不會受傷。”
木木搖了搖頭說:
“不,我不僅僅只是謝你替我救了他,你還解了他的一個心結……我知道,當時詹姆斯為了救段休死了,他一直都沒有忘記,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知道,他恨自己沒能夠在第一時間發現對方,然後救下詹姆斯……你們真的很像,在你來之前,詹姆斯也曾為了一個黑人的孩子,差點被人打死……但是他到底還是為了這個死了,所以能夠把你救回來,他多少也會安心點。”
木木頓了頓,繼續說:
“他的時間快到了,也許,很快我和穆遠就要離開這裡了,而你還需要一個人留在這裡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我希望你回去的時候,能夠想明白一些問題,關於治病救人的,關於自身立足的,關於你的醫術和你的能力的。”
如果,你是一個醫生,你有能力卻沒有辦法救一個人的時候,你應該怎麼辦?
如果,你是一個醫生,你有能力卻沒有條件去救一個人的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現在是在
賴比瑞亞,那麼以後呢?回到S醫院之後呢?
如果他沒有主刀的資格,那麼他將沒有機會做這個手術,如果他沒有背景,他甚至可能被擠出這個醫院。他想要救每一個需要他救的人,可是如果這個人會傷害他呢?會傷害他重視的人呢?會讓他離開自己的崗位呢?那麼,還救不救?
作為一個醫生,治病救人是天則,他也是為了這,才成為一個醫生的,那麼,他要如何做?
寧致遠有些茫然,他看著木木,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木木淡淡地笑著說:
“你是一個有熱血也有能力的人,這一點非常可貴,我不希望你失去其中的任何一樣……如果你不能對這些熟視無睹的話,那麼不要像我一樣,對這個制度屈服,去改變它,去完善它,終有一天,你會擁有你想要的東西的,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得到能夠改變和完善它的力量。”
兩個月之後,傷愈的穆遠和木木雙雙離開了賴比瑞亞,而寧致遠,則默默地留在利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