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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部分

在這一切的過程之中,燕小乙都保持著一種冷漠的平靜,在熱水盆裡搓揉著的雙手沒有一絲顫抖。

他自幼精力過人,從軍後更是夜夜無女不歡,家中姬侍無數,便是這京都的宅子裡沒有正妻,卻還留了五名姬妾侍侯自己,昨天夜裡風雨之下,這兩名姬妾有些承受不住了。

燕小乙偏頭看了身旁的姬妾一眼,往常他習慣了暗中驕傲於自己的體力精力,可今日心中卻有些異樣,對這些嬌媚的婦人們感到了一絲厭憎。

女人,他有很多個,但兒子,他只有一個。

他平靜地站起身來,在腰上繫好黑金玉腰帶,披上擋雪的大氅,行出門去。門外早有親兵與京都守備滿臉驚懼的將領們等候著。

看著自己心腹抱著的那把長弓與那筒羽箭,燕小乙在馬旁有些失神,縱是如此,自聞訊直到此時,他依然面色平靜,微黑之中帶著堅毅之色的面龐沒有一絲異樣。

馬蹄聲漸離燕府,府內兩名美姬慘死於床,鮮血浸染了整道翠幔。

在親兵們的護衛之下,燕大都督出了城門,來到不遠的元臺大營帳內,面色漠然,根本不看前來安撫自己的大營將領一眼,便是急匆匆趕來的秦恆,也被他視而不見。

他直接入了中軍帳。

燕慎獨的屍身就擺在帳中,沒有人敢動這具屍體,因為大家都在等著燕大都督親自來看一下。

燕小乙站在兒子的屍體面前,許久沒有說話,只是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許久之後,他目光微垂,伸手將兒子已然僵直的手掌扳開。

死人的手掌握的極緊,燕小乙扳的很用力,生生將自己兒子的手指扳斷了兩根。他從兒子的掌心裡取出一樣東西,然後舉至眼前,細細地察看。

帳外的天光透了進來,從那塊玉佩上輕輕一折,射入燕小乙的眼中,讓他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他認識這塊玉佩,玉佩上有一柄小劍,另一面刻著幾個文字,所以他的心寒冷了起來,旋即又燃燒了起來。

中軍帳中其餘的將領卻不知道這塊玉佩代表著什麼,秦恆嘆息了一聲,上前安撫了幾句,同時表達了秦家對於此事的由衷歉意,一位大都督的兒子在自家控制的大營內被人暗殺,無論如何,秦家都要負上極大的責任。

燕小乙微微點頭,終於開口,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緩緩說道:“小侯爺無需多言。”

秦恆默然,片刻後說道:“請大都督節哀。”

燕小乙的臉上並沒有哀色,他讓元臺大營的正將帶著自己來到了兒子曾經住過的營帳,他單人進去,在那個營帳裡停留了許久。

所有的人都在外面等著他,不敢去打擾他。

在營帳內與兒子的氣息進行了最後一次交談,燕小乙從營帳後方那個破洞裡走了出來,面色木然,看著雪地上的那幾大灘被風颳的有些散了的血漬,一言不發。

再次回到中軍帳中,燕小乙看著兒子的屍體,低了低頭,忽然伸手,握住兒子屍體心窩上插著的那根箭,微微用力一拔。

噗哧一聲,箭枝離開屍體,落入燕小乙的手中,他將這枝箭親手插入親兵揹著的箭筒之中,然後轉身對秦恆說道:“燒了吧。”

馬蹄聲再起,離開了元臺大營,往京都駛去。就算他的兒子被人刺殺了,可身為朝廷重將,燕小乙依然要留在京都,這便是權力帶來的不便。

寒風撲面。

徵北軍的親兵們臉上全是悲痛與憤怒之色,他們在慶國的北疆與北齊人對抗數年,自認有功於國,但沒有想到,居然京都裡有人會敢來暗殺大都督的公子!

燕小乙依然面色不變,只是對著親隨冷漠說道:“不是四顧劍,那個殺手流了血,九品。”

那個玉佩說明了殺手的來路,燕慎獨的實力與那人付出的代價說明了那人的水準。親隨在他身邊騎著馬,說道:“葉重離京之後,京都九品明面上只有數人,如今都督與小范大人回京,便又多了兩人,只是隱在暗中應該還有些,比如監察院。”

毫無疑問,燕小乙回京後首當其衝的便是監察院一系的勢力,尤其是那日在樞密院之前,範閒向他揮動的馬鞭,更是讓這種隱在暗處的對抗變成了即將暴發的衝突。

所以燕慎獨的死,所有人都會第一時間聯想到範閒。

“不是範閒。”燕小乙冷漠說道:“但一定與範閒有關。”

城門便在眼前,那名負箭親隨擔憂地看了大都督一眼,心想如果真與那位小范大人有關,大都督會怎麼做?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