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早已注意著,舉手示意車旁已經拔出刀來的鄧子越住手,訝異地望了過去,有些意外對方半年不見,居然還記得自己師傅的身份。
那輛馬車上的葉靈兒睜著那雙明亮的眼眸,吃驚地望著車廂裡的範閒與沈大小姐,接嘴說道:“果然不愧是靈兒的師傅…這又是被你騙的哪家姐姐?”
範閒沒好氣罵道:“知道是師傅,也不知道說話尊敬些,都快要當二皇妃的人了,這大雨天的還在外面瞎逛什麼?”
如今的範閒,已經開始懷疑起二皇子在牛攔街殺人事件中扮演的真正角色,那宴是二皇子請自己,雖說事後查出是司理理向長公主方面投的訊息,而長公主安插在宰相府裡的那位文士,暗中與婉兒二哥謀劃的此事,但範閒始終對於二皇子沒有放鬆過警惕,因為在湖畔度暑回來後與太子的巧遇這件事情是二皇子安排的,一個習慣了用心思算計別人的人,只怕不可能如何光明。
所有的人都以為長公主支援東宮,包括範閒在內當初也沒有跳出這個念頭。但如今細細看來,以長公主如此變態的權力**,支援一個正牌太子…對於她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當範閒與靖王世子李弘成在一石居吃了頓飯後,卻意外地發現一石居的後臺老闆是崔家,崔家的後臺是信陽,幾個珠子一串起來,雖然證明不了什麼,甚至也說明不了什麼,但他堅信著自己的直覺,二皇子的安靜很反常,他在宮中一定有強大的力量支撐。
而如果二皇子真的和長公主是一條線的,那範閒只好對他說一聲抱歉。
…
雖然已經開始調查二皇子,但對於眼前這位姑娘,這位在明年開春就持成為二皇妃的女孩兒,範閒並沒有太大的牴觸情緒,甚至連面上的表情都遮掩得極好。與葉靈兒的初次見面並不愉快,而後來更是用小手段與大劈棺打過一架,但婚後她常來府上找婉兒玩,幾次接觸之後,範閒反而有些欣賞這個眼若翠玉般清亮的漂亮小女生,因為她身上帶著的一股與一般大家閨秀不一樣的灑脫勁兒。
只是他有些受不了葉靈兒總是當著婉兒的面一聲一聲地喊他師傅,又喊婉兒姐姐,生生把自己喊老了一輩。
馬車裡的葉靈兒興奮說道:“師傅,回來了怎麼不去找我玩?”
“師傅,你這是要去哪裡?”
“師傅…”
範閒揉揉太陽穴,聽著那一串的話語,苦笑著失神嘆息道:“悟空,你又調皮了。”
第十四章 戴公公的英明決定
範閒在湖畔教了葉靈兒一些小手段,實際上是偷學了葉家的大劈棺,偏偏對方則把師傅從去年叫到了今天,這個事實讓他有些好笑,有些歡喜,說道:“去哪兒呢?”
葉靈兒應道:“我要去你府上見婉兒。”說完這句話,她看了他身邊的沈家小姐一眼,鼻子哼了哼,沒有說什麼。
範閒最不喜歡她骨子裡灑脫之餘多出的那絲驕縱,純以自己的是非去判斷旁人的做法,默然沒有接話。他擺出師傅的譜兒來,葉靈兒卻極吃這套,這一年的相處,她也知道範閒是個特別在意細節的人,笑著說道:“別生氣,知道你如今是監察院的紅人,想金屋藏嬌也不至於帶到大街上來。”
範閒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這時候前方的擁擠似乎緩解了一些,葉家的馬車搶先走了過去,卻又停在了那處,似乎葉靈兒發現有什麼熱鬧可瞧。
範閒揮手示意馬車往並走,來到葉家馬車之後,他穿著雨衣下來,鄧子越幾名啟年小組成員也趕緊跟了上去。
馬車上的葉靈兒看見他們穿著那件灰黑的雨衣,行走在雨中,這才知道範閒不是路過燈市口,而是專門來燈市口辦事的。
…
燈市口檢蔬司戴震,每天的工作就是等著下屬將城外的蔬菜瓜果運進來,然後劃定等級,分市而售,同時處理著內廷與各大王府公府的日例用菜,準確來說,他就是個給慶國貴族們家的大廚打雜的只是這雜打得範圍有些寬廣,一棵芹菜不值什麼錢,但一百棵芹菜就值些錢。一顆雞子兒不值什麼錢,但一百顆雞子兒卻足以在一石居里換頓好酒席。
檢蔬司算不上衙門,沒品沒級,甚至由於供的地方太多,竟是連個直屬的主管衙門都沒有,或許是因為官員們覺得往京都城裡送菜撈不到什麼油水,所以沒有怎麼注意。其實範閒卻清楚。這種現象的產生,與這些年裡時而推行,時而半途而廢的新政脫不開干係,陛下瞎玩著,這下面的機構自然也是紛亂冗餘的厲害。
戴震身為檢蔬司主官,這些年裡安安穩穩地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