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嗯”了一聲,向前邁了一步,眼睛一眯,又退回了原地,沉默無語。
亨又是淡然一笑:“你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
黎叔露出了少有的詫異之色,看了看黎輝,又看了看亨,背手離去。
“輝——”亨輕輕推了推呆住的黎輝,眼中露出媚惑卻溫柔的目光,將手伸進黎輝的領口,平淡無波、從容自然地輕聲道,“來吧……我們繼續做……做到你做不下去為止……做到我撐不下去為止……沒有身體的我,一無是處……”
“別胡說!”黎輝又吼了一聲,卻順從地脫下全身的衣物,赤裸地跪在亨的身上,揭開被子,如同膜拜般開始了最原始最古老的行為。
屋外聽到吼聲的老人們不知細底地推開門,一下便瞧見了房間內、大床上進行的野蠻行徑:黎輝毫不憐惜地不住衝撞著如風箏般脆弱的身軀,汗水不停滴落,在瘦得只見肋骨的胸膛上蹦跳著……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言語,兩個人只是糾纏著,以人類最原始的行為為動力,互相傳遞著只有兩人才能領會的情感。亨的臉上,平靜得像無風的湖面,淡然得像隨風的飛絮,只有眼神,像絞索般,死死套住了身上的黎輝。
“這、這是在幹什麼……”
阿來和老曹似乎難以理解兩個年輕人超越常理的思維與行動,卻被黎叔輕叱一聲:“閉嘴……走吧。”將房門輕輕帶上。
黑狼在一旁突然冷靜地說了一聲:“氣氛很詭異。”
“嗯,那個孩子……不是孩子吧……非同小可……”黎叔的語音,竟然帶著輕顫。
“看不到,卻有感覺。”
“你比我可能更有體會……畢竟,你一生都在與死亡打交道。”
“輝少爺超越了死亡,但是那個人,遠在‘死亡’之上。”
“有些東西,人的確不應該知道,知道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人了。”黎叔長長嘆了一聲,“好像,阿輝招惹上了不應該招惹的東西……只是,沒有人可以知道,是福是禍。”
阿來和老曹聽著兩個人的奇談怪論,你一眼我一眼,還是一頭霧水。
房間內,黎輝和亨還在纏綿,但那纏綿,已經無法再激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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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廁所,黎輝和亨連吃飯都在床上,除此之外的所有時間,兩個人都只用肉體“交流”。
一個星期過去,亨已經感覺不到黎輝灼熱的觸感;兩個星期後,無論多重的手力撫在身上,都是麻木的;三個星期後,連線吻都沒有了味道……
“不!”黎輝發瘋似地搖晃著亨,號啕大哭。
“別這樣,輝……如果我沒了身體,你還會喜歡我嗎?”亨還能抬手撫摸心愛的人,他忽然覺得:原來滿足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
“傻瓜!傻瓜!傻瓜!”黎輝用力吻著他,用力摟緊他,用力撫摸著沒有光澤的面板,“我喜歡的亨,怎麼只會是一具軀體。你是亨,是我最愛的人,哪怕碰不到你,我也還是愛你……哪怕你只是空氣……”
亨得意地笑了,可那笑聲聽在黎輝的耳中,微弱得如同囈語。
“聽到這話我就放心了……已經足夠了……我真沒想到,我竟然會說出‘足夠’了這樣的話……我曾經一度嫉妒比我先成年的兄弟,嫉妒他們擁有一個名字但我卻沒有……所以,我最大的願望則是希望有個名字,為此我不惜一切……但是現在我知道,他們有的人,也許並不快樂並不幸福,雖然凌駕於我之上,卻得不到他們最想要的東西……而我,有你……輝——我很幸福,至少我認為我比誰都幸福……所以,我不再奢求那個願望,因為,它已經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亨像在回憶什麼,臉上帶著無盡的得意之色,可眼睛卻在注視著黎輝。
黎輝聽著從亨嘴裡說出的那些自己完全不明白的話,看著他的笑容,能感覺到,那種得意,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
惡寒又在全身蔓延。
“你在說誰?亨,告訴我,告訴我所有的事……”他抓住亨的肩膀。
亨卻痴痴地問道:“不論我有沒有名字,你都會愛我;不論我有沒有身體,你都會愛我;不論我在哪兒,你仍會愛我……對嗎?輝?”
“傻瓜,那是當然的了,要我說多少遍你才信啊!”雖然黎輝輕罵著,但那回答,勝過天上的驕陽,讓亨全身都充滿溫暖。
“一遍就足夠了……我相信你,輝,因為,你是我的太陽。”
——自己渴望的東西就要靠自己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