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林明和老僧的話不以為然,只道是少林派這老僧來裝神弄鬼,林明則是在搗亂。
那老僧見鳩摩智的神情,知道他將自己的話都當做了耳旁風,輕輕嘆了口氣,向蕭遠山道:“蕭居士,你近來小腹上‘梁門’‘太乙’兩穴,可感到隱隱疼痛麼?”蕭遠山全身一凜,道:“神僧明見,正是這般。”那老僧又道:“你‘關元穴’上的麻木不仁,近來卻又如何?”蕭遠山更是驚訝,顫聲道:“這麻木處十年前只小指頭大一塊,現下……現下幾乎有茶杯口大了。”
蕭峰一聽之下,知道父親三處要穴現出這種跡象,乃是強練少林絕技所致,從他話中聽來,這現象已困擾他多年,始終無法驅除,成為一大隱憂,當即上前兩步,雙膝跪倒,向那老僧拜了下去,說道:“神僧既知家父病根,還祈慈悲解救。”
那老僧合什還禮,說道:“施主請起。”
那老僧嘆了口氣,說道:“蕭老施主過去殺人甚多,頗傷無辜,像喬三槐夫婦,玄苦大師,實是不該殺的。”
蕭遠山是契丹英雄,年紀雖老,不減獷悍之氣,聽那老僧責備自己,朗聲道:“老夫自知受傷,但已過六旬,有子成人,縱然頃刻間便死,亦復何憾?神僧要老夫認錯悔過,卻是萬萬不能。”
那老僧搖頭道:“老衲不敢要老施主認錯悔過。只是老施主之傷,乃因練少林派武功而起,欲覓化解之道,便須從佛法中去尋。”
他說到這裡,轉頭嚮慕容博道:“慕容老施主視死如歸,自不須老衲饒舌多言。但若老衲點途徑,令老施主免除了陽白、廉泉、風府三處穴道上每日三次的萬針攢刺之苦,卻又何如?”
慕容博臉色大變,不由得全身微微顫動。他陽白、廉泉、風府三處穴道,每日清晨、正午、午夜三時,確如萬針攢刺,痛不可當,不論服食何種靈丹妙藥,都是沒半點效驗。只要一運內功,那針刺之痛更是深入骨髓。一日之中,連死三次,哪裡還有什麼生人樂趣?這時突然聽那老僧說出自己的病根,委實一驚非同小可。以他這等武功高深之士,當真耳邊平白響起一個霹靂,絲毫不會吃驚,甚至連響十個霹靂,也只當是老天爺放屁,不予理會。但那老僧這平平淡淡的幾句話,卻令他心驚肉跳,惶感無已,他身子抖得兩下,猛覺陽白、廉泉、風府三處穴道之中,那針刺般的劇痛又發作起來。本來此刻並非作痛的時刻,可是心神震盪之下,其痛陡生,當下只有咬緊牙關強忍。但這牙關卻也咬它不緊,上下牙齒得得相撞,狼狽不堪。
慕容復素知父親要強好勝的脾氣,寧可殺了他,也不能在人前出醜受辱,他更不願如蕭峰一般,為了父親而向那老僧跪拜懇求,當下向蕭峰父子一拱手,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今日暫且別過。兩位要找我父子報仇,我們在姑蘇燕子塢參合莊恭候大駕。”伸手攜住慕容博右手,道:“爹爹,咱們走吧!”
那老僧道:“你竟忍心如此,讓令尊受此徹骨奇痛的煎熬?”
慕容復臉色慘白,拉著慕容博之手,邁步便走。
蕭峰喝道:“你就想走?天下有這等便宜事?你父親身上有病,大丈夫不屑乘人之危,且放了他過去。你可沒病沒痛!”
慕容復氣往上衝,喝道:“那我便接蕭兄的高招。”
蕭峰更不打話,呼的一掌,一招降龍十八掌中的“見龍在田”,嚮慕容復猛擊過去。他見藏經閣中地勢險隘,高手群集,不便久鬥,是以使上了十成力,要在數掌之間便取了敵人性命。慕容復見他掌勢兇惡,當即運起平生之力,要以“斗轉星移”之術化解。
那老僧雙手合什,說道:“陳彌陀佛,佛門善地,兩位施主不可妄動無明。”
他雙掌只這麼一合,便似有一股力道化成一堵無形高牆,擋在蕭峰和慕容復之間。蕭峰排山倒海的掌力撞在這堵牆上,登時無影無蹤,消於無形。
巫行雲和李秋水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震驚,巫行雲嘴角微動,對林明傳音道:“林小子,那老僧用的是北冥神功,雖然他給改頭換面了一番,但絕對是北冥神功無疑,而且還有小無相功的痕跡。這老僧至少還練了一種功夫。”
林明身形一震,回想了一遍老僧出手時的情景,向巫行雲傳音道:“是易筋經。那老僧和我一樣練了易筋經,化解了北冥神功的缺陷。只是這老僧的易筋經怎麼有些奇怪呀?”
老僧此時看了林明和巫行雲一眼,身體有些顫抖,但誰也沒有看出來。
老僧向蕭遠山問道:“蕭老居士若是有辦法為慕容老居士治傷,可願意為其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