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瞥眼自個女人,擺了擺手,“說了就算了,以後別自作聰明,要說啥先跟我通個氣兒,都收拾東西回家去。”
把菜拉回三園大門前卸車,常四嬸領作坊裡的村婦出來,把菜拿到河邊清洗乾淨。待晾去水分,大家再分工合作,一部人把菜切成大小均勻的細條兒,豆角切成小指甲長短的小節,一部分人進行醃製工序。
辣白菜是尋常人家最常見的,幾乎家家的主婦都會做,有人做的好吃,有人做的一般,有人做的味道差。但不管別人做的再好吃,也好吃不過溫家出產的辣白菜。
溫家的辣白菜,分兩種辣味,一種甜麻辣,一種是酸辣。每種辣味又分微辣、狠辣、火辣、爆辣四種不同程度的辣。不單是白菜,其他的瓜菜醃製,也分不同程度的辣。
最關鍵的一點,便是溫家出產的所有醬泡菜,都帶有一股隱隱咋現的淡香,口感更鮮爽美味。
在溫家醬泡菜作坊幹活兒的村婦,除了崔六娘,其餘人都是村裡媳婦,大家天天在這幹活,洗菜、切菜、醃製時,都沒聞到菜啊瓜啊有啥香氣,等到醃製出來,揭開罐蓋,光聞著氣味就能令人胃口大開,口水直流。她們也吃過溫家的醬泡菜,口感就是不一樣的好,還有那細微的香氣存在。
可回到家自個再製作,差別就大了。這些媳婦們也想不明白,她們明明就是按照在溫家制作的工序步驟來做的,為什麼做出來後味道會差那麼大?
有的人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去溫家幹活兒,有工錢拿就行。也有人好奇心旺盛,或者說是藏一點私心在內,便暗暗留心眼觀察溫氏動作。
結果自然是令人失望,溫氏雖然有時候也跟她們一起切菜醃製,所有的步驟跟大家一樣,不多也不少。眼皮子底下,什麼異常都沒發現。
好兒有時候會跑去作坊看大家幹活,有時候她會帶上春兒等幾個有來往的小姑娘,四兒、六兒、黑七也都來過三園,在作坊門口就能看到裡面幹活的情形。
察覺有人留心眼,好兒也不吱聲,只是晚上睡覺時,悄悄跟溫氏說了。溫氏在第二天便吩咐了陳六聲、龔桂子兩人,這段時間裡,讓夜裡別睡那麼死,多留意下作坊這邊動靜,擔心有人圖謀不軌,想破壞作坊。
聽說有人要破壞作坊,陳龔二人自然是高度重視,兩人一商量,索性輪流值班,一人守上半夜,一人守下半夜,半分不敢鬆懈。
如此過了六七天,相安無事。一天夜裡,輪到龔桂子守下半夜。他也不點燈,就摸黑坐在自個屋的窗邊,呼吸著空氣中淡淡的菜園清香,一會想到過去,一會又想到眼下,自個摸著長了肉的手背手臂和臉龐,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眼下的生活,他非常知足、滿意。
挨近兩更時分,除了蟲鳴唧唧,一切萬籟俱靜。龔桂子正想起身出去解手,忽聽房外有細微的異響。龔桂子站住不動,傾聽了一會,那聲音又沒了。
龔桂子正想開門,聲音悉悉地又傳進耳中,聆聽了會兒,確定聲音是從房背後發出。龔桂子想了想,從門背後抄起一根木棍,瞥及身上白卦,又脫下,換上深色外套,悄悄開啟門出去,沿著走廊往房子另一頭走。
九月下旬,看不到月亮,今晚雲厚無星,天地沉睡在一片烏黑冷寂中,龔桂子剛走到房頭,便聽到隱約說話聲。
“太黑了,是哪間?”
“把頭那幾間都是。”
聲音壓得極低,龔桂子隱在黑暗中,擦著牆壁慢慢走,驀地停住腳步不動,手中的木棍緊緊握住。
黑漆中,兩個輕微的腳步聲往龔桂子方向走來,看不到人影移動,只能憑聲音來判斷距離和位置。
龔桂子徒然緊張起來,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全身繃得僵硬,他握緊了木棍,慢慢抬起——
“啊!”
慘叫聲在三園上空如驚雷滾過,霎時,蟲鳴唧唧靜止無聲。
“啊喲!快跑!”
“抓賊啊!有賊進屋了!抓賊啊!”
龔桂子辨不清對方動作,憑著聲音,將手中結實的木棍狂舞一通,一邊放聲大叫。
“等等我……啊喲!”
眼前又傳來幾聲痛叫聲,驀地,有人一腳踢到龔桂子膝蓋上。
陳六聲被驚醒了,這幾天一直心記作坊,他睡覺並不深沉,當下連外衣都趕不及披,身著裡衣裡褲,光著腳板子操了棍子,“砰”地拉開門,循聲音撒腿衝去。
付秀梅和隔壁的兒子女兒都被驚醒了。急忙忙地穿衣穿鞋,付秀梅點了油燈出來,“小福快操鏟子!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