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好好看看,原來咱們高一(十九)班居然是臥虎藏龍,秦秣這一番辯說逆轉,老師可是一句話都插不進。現在她說完了,老師又一個字都反駁不了……”盧華波說著,又轉身面對黑板,用紅色粉筆在他先前所寫的“逆轉”二字上重重地劃了一個圈,“秦秣同學見解獨到深刻,視角與眾不同,諸位同學聽後,有什麼感想?”
教室裡又是一片安靜,正當盧華波以為沒人肯站出來主動說些什麼的時候,坐在五組五排的姜鳳忽然站起身來,大聲問:“老師,我想問,為什麼秦秣會想到理性、利益、信譽?我們還在學熟讀課文跟古文翻譯,為什麼她會去分析利益?為什麼她的心思會那樣複雜?她說到《易傳》,又是什麼意思?我們高考會考這些東西嗎?”
姜鳳這話一出,盧華波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少許。這個女生一問而切中要害,“考試會考這些東西嗎?”考試當然不會考這些東西。可是,這是誰的悲哀?老師的,還是學生的?而這個學生,在這個時候問出這樣的問題,誰又能說她錯?
不可否認,姜鳳的話好像一盆冷水,當頭澆了盧華波一個透心涼。
高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那麼在這個考試的前提下,究竟是基礎教育緊要,還是素質教育緊要?
正當這個時候,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站起來反駁了姜鳳的話。
王子毓便好似是一株孤傲自賞的幽蘭,嫋嫋起身,漠然吐出清冷地話語:“智者看透實物的本質,而庸人只會糾纏於表面的是是非非。你問高考會不會考《易傳》,難道就不是出於利益考慮?”
“你……”姜鳳又驚又怒,整張臉立時漲得通紅,她轉頭怒視王子毓,“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我關心高考,難道有什麼不對?你為什麼要說什麼利益不利益?說得這樣、這樣低俗!”
王子毓的座位在第三組第六排,她身量頗高,這時微昂下巴,只用萬分不屑的目光看向姜鳳,冷笑道:“什麼是低俗?什麼是高雅?你覺得說到利益會很低俗?那你覺得不食人間煙火就是高雅?你不用吃飯?你不想考個好大學?你不想將來賺大錢?那你來讀什麼書?別告訴我你讀書的目的是為了將來能做個有用的人,你要是這樣說,噁心到我沒關係,別噁心了全班同學,你擔當不起!”
一口氣說完,她又輕輕一哼,然後若無其事地坐回座位,繼續恢復到清冷淡漠的樣子。便彷彿整個世界只她一人,餘者皆不入眼。
可全班同學的目光已差不多都為她所吸引。
王子毓容貌氣質太過耀眼,平常她只是冷漠得像個木頭美人倒也罷了,可經這一出,她的形象卻在眾同學眼中陡然清晰鮮活了起來。好似從封面畫冊中走入人間,同樣是冷漠,在她這樣恣意譏嘲過姜鳳之後,她身上的冷漠卻奇異地轉化成了帶刺的豔色,叫人既畏懼,又衝動得想要征服。
縱然許多高一學生都還很稚嫩,但這並不妨礙男孩們本能地被王子毓吸引。
秦秣安靜地坐著,唇角微微一勾。她雖然沒有回頭去看王子毓說話時的神情,但她心中卻很自然地感覺到了王子毓譏嘲言詞底下的尖銳與脆弱。秦秣一向認為自己生就一雙毒眼,看女人,尤其是看美麗而有個性的女人,從沒有不準的。即便大多數女人,往往都是越美麗越複雜越莫測。
這節課差點就從古文釋義課變成了辯論課,盧華波也有點哭笑不得。作為一個成年人,他當然不覺得說到利益有什麼不對,但作為一箇中學老師,他不能教導學生只看到利益,而不去看其它。比如道德,比如原則,比如良知……可是這些東西,如果變成說教,又會讓學生覺得膩煩。他應該怎麼做?
盧華波只能輕描淡寫地壓下姜鳳反駁的話頭,然後用玩笑的口吻道:“行了,等下我就去找你們班主任老師要一堂自習課來開辯論會,你們這一個個的,要是想說個盡興,辯論會上說去!我這是語文課,暫時不開辯論。好了,剛才秦秣同學已經就這段故事闡述了她的獨到見解,接下來,你們是不是要聽聽老師的見解啦?”
學生們的注意力頓時又被他給吸引過去,盧華波拈起粉筆又在黑板上寫出兩個大字:“釋義”!
“我有什麼見解?”盧華波笑得眼睛微眯,眼角微斜,凌厲之意頓時更重幾分,“我的見解就是,基礎!萬丈高樓平地起,你們這些傢伙,還沒學會走就想學會跑?就你們現在這古文水平,還差得遠呢!好了,誰要是想像秦秣同學這樣,出口成章,引經據典信手拈來,那就跟老師好好地學基礎去!”
他說完話,便開始了洋